昏暗的客厅,蒋庆独自坐在沙发上,他动了动干涩的眼,身体向后仰去,抬起手握成拳轻抵在额前。
记忆里的女生熠熠生辉,似一轮耀阳,晃得人睁不开眼,不像他,仿若一捧泥土,被现实踩在脚下。
再怎么样,他都成为不了她那样的人。
蒋庆松开手,正打算躺下入睡,突然一阵恍惚,回过神来,他已经躺在了床上。
床?
他睡得一直是沙发啊。
蒋庆皱了下眉,察觉出违和感,撑着手从床上坐了起来,薄毯从他身上滑落盖住了半截小腿,晚风习习,似情人的呢喃温柔拂过。
虽然昏暗的房间看不清摆设,不过也能从大致的轮廓瞧出几分端倪。
违和感渐渐转换为对未知的恐惧。
蒋庆有些口干舌燥,胸腔里跳动的心脏仿佛奔腾的野马,在他的思绪上掀起风沙。
胸腔?话说,为什么感觉肩膀好重。
“他”低头瞥了一眼,恰巧,此时窗外的云层偏移,皓月当空,丝丝缕缕的月光被埋进了一道鸿沟当中。
冰蓝色的小吊带半遮半掩着那份柔软,右侧的肩带滑落大半,松松垮垮地搭在半截白嫩的藕臂上,欲坠不落,平添几分慵懒妩媚。
蒋庆感觉大脑在沸腾,理性在哀鸣,浑身上下的血液仿佛在逆流,并不是因为看见了这样一副香艳的画面,而是对现实感到崩坏的自我保护。
“他”,蒋庆,江城人,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男性,至少,一分钟前还是。
再也按压不住心里的恐慌,“他”伸出手在周围摸索起来,在床头柜的墙壁处找到了类似开关的东西,一股脑地全都按了下去。
暖色的灯光洒落而下,一旁落地窗的帘布也开始缓缓滑动。
蒋庆半眯着眸子,“他”不等眼睛适应光线,就转着头左右寻找起来。
手机,手机,手机,“他”在心里默念了几遍。
庭洋,给庭洋打个电话。
“他”现在就像是一颗气球,轻飘飘的没有重量,而“他”那匮乏的人际关系,谢庭洋成了唯一那根拉着“他”的线。
万一,谢庭洋不在这个世界呢。
蒋庆的动作突然一顿,比起刚才对未知的恐慌,沉重的孤独感如同潮水一般蔓延而来,将“他”淹没。
无论怎么看,现在的情况都像是“他”穿越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毕竟,他已经是她了,蒋庆不存在的世界,谢庭洋会在吗?
她甩了甩头强迫自己不往这方面想,经过最初的惊慌和刚才荒诞的猜测,蒋庆现在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又低头向下瞥了一眼,接着偏过头拉了一下肩带的位置。
抬起手,蒋庆仔细端详了起来,鲜葱嫩白,细腻柔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范样本。
“呼。”
除此之外,她还感觉到一股缺失感,来自于下腹。
很奇妙的体验,以往潜意识里忽略的地方一旦消失,意识不自觉地一遍又一遍地提醒,彰显那部分鲜明的存在感。
悲哀,缅怀,类似的情绪再一次击向这个“男生”。
不过,蒋庆的性格就像他这个人,如同野草,再猛烈的狂风暴雨,击溃不倒他的,终将化作养分,不然,他也不可能在那样的生活环境下,凭借努力拿到A中的补贴入学。
压下心里翻腾的各种情绪,她收回视线,接着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她躺着的是一张松软的双人床,左右两边的床头柜都摆着一盏小灯,视线掠过,床下和软椅下都铺着地毯。
正对着是一面合上的帘布,右手边是卫浴空间,淡系色调为主,入眼的是洗漱台,其余空间都在视野死角。
蒋庆收回视线看向左边,两把转椅前摆着一座轻奢风格的梳妆台。
镜子!
她心里一喜从床上下来,踩着地毯往梳妆台的方向走去。
忐忑,不安,害怕,各种情绪化作藤蔓将蒋庆缠住。
从这卧室的面积和装修来看,这个女生的家庭条件应该非常不错,身上的睡衣也说明了,原身并没有任何轻生的想法,当然,蒋庆也没有,那么,这诡异的情况又是为何?
怀着复杂的心情,蒋庆抬头望了过去。
镜中,女生有着一张温婉柔和的鹅蛋脸,小鹿一般的眸子湿漉漉的藏着几分天真与惑人,挺翘的鼻梁下唇瓣饱满水润,瓷白细腻的脸颊因为睡姿压出了印子,熏红的色泽仿若一颗熟透的蜜桃,诱人去咬。
满分初恋脸。
好消息,“他”没穿越,还是在原来的世界,因为女生“他”认识。
坏消息,这个女生是简桃,“他”的暗恋对象。
......
简桃坐在沙发上,“她”心里素质很高,短短几分钟就接受了这个极其不现实的现实,“她”,不,应该是他,穿越了。
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后天约路瑶去舞室的事情泡汤了,第二个想法是,她最讨厌被放鸽子了,估计会生他的气。
在这些丝毫没有关联的事情从他思维里滤过后,简桃环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好拥挤。
茶几,沙发,电视,盆栽,风扇......
各种家具堆满了简桃的视线,带给了他最直观的感受。
他确实不在自己家了,他也不再是简桃了。
简桃从沙发上坐起来,摸索地打开了灯,客厅空间不大,正对面是一个镶嵌式液晶显示屏,旁边几步还有扇关着的门,大概是卫生间?
他镀着步子走了一圈,房子不大,除去客厅厨房,还有两间卧室,那么问题来了,有卧室他为什么还要睡沙发?
简桃回过头,看着沙发上的枕头和毯子陷入了沉思。
难不成,他现在的身份是半夜醉醺醺回来,因为身上酒味难闻被老婆赶出卧室的中年大叔?
简桃又看了下“自己”的手,有不少老茧,看起来确实经历过许多生活的风霜。
他心情有些糟糕,并不是因为失去了优渥的生活条件,而是这种被迫接受安排的情况。
简桃整理了一下心情,打开卫生间的灯推门走了进去。
他站在镜子前,挑了挑眉。
“流星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