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
在路瑶愤愤不平的咒骂声中,谢庭洋继续公布日记的后续内容。
“七月十九日,水曜日。”
“是不是重复了。”
简桃开口打断了自家发小的播音表演,提醒道。
男生抬头瞥了一眼对面的听众女生,她微蹙着眉,一双鹿眸漾着涟漪,荡出几分显而易见的情绪,显然是已经完全代入进去,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他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平时打球休息时,几个男生谈论有关女生的话题,总是缭绕在简桃这个名字身边的修饰词。
高冷,情绪少,冰山...
搞笑呢,在这。
谢庭洋收回视线,低垂眼眸,解释了一句。
“日记原文就是这样的,重复记录了七月十九号,或许,这对河原步美来说,是非常难忘的一天。”
“呜,步美,我的步美。”
得,隔壁还有一位情绪感染力更强的,此时已经捧着小手攥了起来。
蒋庆挑挑眉,也不知是安慰还是打趣,或者两者皆有,开口道。
“喂喂喂,大伙儿都是空着手进来的,这可没有纸啊,或者说,你想借借谁的肩膀?”
路瑶瞪了他一眼,“冷漠的家伙。”
男生笑笑,没有呛话。
小插曲过后,谢庭洋重复道。
“七月十九日,水曜日。”
“回到宿舍,凛她一直在向我道歉,重复着相同的话。”
“步美,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扇你的,对不起,我错了。”
“七月二十日,木曜日,晴。”
“七月二十一日,金曜日,阴。”
“七月二十二日,土曜日。”
“七月二十三日,日曜日。”
从这里开始,哪怕只是由别人转述,也能隐约察觉出河原步美的压抑,别说每天做过的事情了,似乎连头顶的天空,她都分不出余力再去留意。
“七月二十六日,水曜日。”
“今天在自习室看书的时候我晕了过去,是被同班的两名女生架着带去了医务室。”
“原来也是有这样温暖的人啊。”
“医生说我气血不足,问我是不是最近的休息,饮食方面不太规律。”
“我偏过头,看着床边玻璃镜中憔悴的面容,一时有些恍惚。”
“这是我吗,为什么这么陌生,或者说,最近的一切,都开始陌生起来。”
“原本的三人,变成了四人,凛在她们之间,笑得那么开心,那么陌生。”
“陌生到,我已经认不出她了。”
“不是不是,这段日记什么意思,什么三人变成了四人。”,路瑶有些不解道。
简桃抿了抿唇,闷闷道,“就是说,二宫凛加入了霸凌者的行列,将矛头对准了过来帮她的步美。”
路大小姐张了张嘴,半天,又重复了一遍之前的咒骂。
“畜生。”
“七月二十八日,金曜日。”
随着男生的开口,两名女生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停下了交流,专注于河原步美,这个女生接下来的遭遇。
“我不能再这样忍耐下去了。”
“那些恶毒的话语无时无刻地充斥在我的耳边,她们的视线化作了实质,钻进我的血肉,啃食我的骨髓。”
“我想向校方检举,却总感觉有人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是凛吗,我不知道,有时,我低下头,仿佛看见我的掌心长出了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或者说,我在看着我自己。”
“我是不是疯了?”
“七月二十八日,金曜日,晴。”
“我最近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为了避开凛,我没有直接去教师办公室举报她们,而是悄悄地拜托了宿管老师,希望他可以帮我把被霸凌的事情转达给校方。”
“ 杉山老师真的是一名很和蔼的人,很轻松的就答应了我的请求,不过,因为明后天是土曜日,日曜日,校方休息,等到了三十一号那天恢复了工作才可以帮我。”
“两天,就剩两天了。”
念得有段时间了,谢庭洋停顿了一下,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嘴唇。
“然后呢,然后呢。”
耳边响起催促的声音,他抬眸一望,面前的女生仰着小脸,莹润的唇瓣微微嘟着,眉眼间是藏不住的期许。
谢庭洋,“......”
这一幕怎么莫名熟悉,就像他小时候用乐高钓蒋庆时,对方那模样差不多。
嘛,硬要说不同的话,这个更养眼一些。
男生收回了视线,清了清嗓子,接着读了下去。
“七月二十九日,土曜日,阴。”
“今天我在自习室读书的时候,凛她突然找了过来。”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交谈了,无论是在班级,还是宿舍,她原本的声音已经被一声声谩骂所取代,记不太清了。”
“她坐在我的旁边,小声地哭诉着,恳求着,希望得到我的原谅。”
“我不理解,如果刀剜得足够深,哪怕伤口愈合了,疤痕也不会祛除。”
“为什么她会突然过来恳求我的原谅,难不成凛撞见了我去找杉山老师的事情?”
“我一直没有理她,直到最后。”
“凛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或许是哭得太久,她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我决定跟你一起举报她们的罪行,当然,也有我的,步美,我想重新跟你做回朋友,我去趟卫生间...”
“如果,如果你还愿意给我一个机会的话,我在那等你。”
“凛离开了,我还是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她站在自习室的门口,回头望向我,眼神一如往日,她被带走的那天。”
“或许,凛也后悔了呢?”
“七月三十日。”
谢庭洋念了个日期开头就抿紧了唇,没再读下去。
路瑶忍不住道,“七月三十日,然后呢,不要断在这里啊。”
闻言男生也没恼,只是把手中的日记摊在桌面上,接着,旋转了九十度,笔记左侧靠近女生,右侧靠近男生,方便大家一起观看。
“这就是剩下的全部内容。”
蒋庆将手电筒抬得更高了一些,光圈被放大,迷蒙的灯光映在单薄的纸张上,一行又一行,重复的血红色字迹摊开在众人眼中。
“凛,凛,凛,凛,死!死!死!死!”
“杉山,杉山,杉山,死!死!死!”
仇恨击碎了这个温柔的女孩,仅剩下这写满日记两页,杂乱无章的宣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