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是多么让人厌恶。
过去了这么久，还是和那时一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虽然也有猜想过被愚人众发现的可能，但没想到居然会直接撞见执行官本人。
「博士」的心情似乎不错，没有回避提纳里的箭尖，似笑非笑。
“至冬的执行官，请问这里是在做什么？”提纳里缓缓放下弓箭，深吸一口气，强行平复心情质问道。
“我在巡林途中发现了异样，一路寻找到这里。请问这是在做什么？”
“身为巡林官，观察力很敏锐，呵呵，和聪慧的人交谈也不算浪费时间。这么多年，敢于向我提问题的不多了。”
提纳里注意到「博士」是从上方的方孔乘着机关下来的，仍有未换下的脏手套。看来这间病房的上方还有一间实验室。
“……请回答我的问题。”
“那名叫……海芭夏的学者，近况如何？”
“这就无需您的关心了。”
“原来如此，看来还是需要亲自回访一次了。”
“不用劳烦，海芭夏她很好。”
“是么。”
之前的事情明明已经结束，这和海芭夏有什么关系，难道又是和愚人众的实验有关？这是他又重返须弥的原因吗？
「博士」无视挡在前面的巡林官，一如往常不紧不慢地走到柜台边，把弄脏的手套丢入箱中，换上新的手套。看到一旁堆着用过的绷带，思索了一会，看来得找人来清理一下病房的卫生了。
「博士」那傲慢的感觉令提纳里心生寒意，完全无视入侵者的存在，也许真的像他说的，把自己当成了会说话的珍惜动物。
执行官的压迫感令人窒息，但是在这件事上绝对不能让步，哪怕当成动物也好，会说话的石头也好，绝不能丢失了须弥人的底气。
提纳里提高音量，又重复问了一遍。
「博士」走到一个病床前，观察他的「病人」。
病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提纳里的角度看来，「博士」居然会轻柔地把病人从床上扶起来。
端坐的病人呼吸不畅，似有东西郁结于胸，才会咳嗽。
提纳里注意到，病人的后脑不似常人，即使被巨大的纱布垫着，还是平扁如书。
脑海里浮现的是关于生物医学的知识，那个部位是——
“手术之后就安静多了，这还不足以致命，安心吧，没有痛苦，能更好配合实验。”「博士」对那名病人说道。
病人的智能受损，无法动弹，只能发出低微的呻吟。
“这也是——”
“只是和沙漠平等的交易罢了，既然他的部族放弃他，那么来我这里能重新拾回身为人的价值……能为学术而献身，在须弥可是能称之为伟大了。”
“你的想法和认知……看来这里是你曾经的故土，那么你应该知道，这是有违人理的事！”
“人理？呵。在提瓦特有天理统治的土地，人理不过是饲养员的施舍罢了。”
在与「博士」的对话中，出现了并不熟悉的名词，看来愚人众的情报网已经超出了须弥允许的知识范围之外。
把未知的天理比作饲养员？这样的职业会因为目的不同而用不同的方式，一种被称为宠物，另一种被称为家畜。
他的意思是，把人看作实验品，看作家畜吗？
病房的正门门铃连响三声后，得到执行官许可后，有位学者快步进入。
“「博士」大人，这是今天的实验记录和明天的安排，以及新提取出的知识，在他们被完全消耗之前，已经把知识都记录下来了。消耗品和之前一样，聚集起来一并处理。”
「博士」接过学者递交的材料。学者感觉到气氛有些异常，很快就发现了被忽略在后面的提纳里。
“哎呀，这不是提纳里前辈吗！居然能在这里看见您。”学者阿巴斯自顾自地往下猜，“能在这里看见您……难道您也是来加入这个研究的？”
提纳里完全不想理他，还是想想怎么周旋离开比较好。
“「博士」大人，我向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生论派的前辈提纳里，年纪轻轻就从教令院毕业，可是生论派有名的榜样学者，您能找他来合作可是太正确了！”
“生论派学者？……有趣。”
「博士」饶有兴趣地，把目光再次放到提纳里身上。
“提纳里前辈也是来见证此等「伟业」的吗？”阿巴斯凑到提纳里面前，激动地问道。
“……哼。”这个人是没有脑子吗？真是麻烦死了。提纳里嫌弃地避开他。
“那么，这位聪慧的学者，愿意和我这位疯狂的求知者合作吗？”
“我希望你能离开这里，立即停止这些危险的实验，愚人众的执行官。”
“你还没有和我谈判的资格，但是因为你头脑里的东西，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可惜我主修的是植物学，对你们的项目没有价值。”
“提纳里前辈你虽然是植物学家，但是我在教令院都看过您的论文，在整个生物学上都有不小的成就。本来还想去找炼金术士……”阿巴斯插上一嘴。
“那你去找炼金术士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学者。”提纳里顺势说下去，希望能套出有用的情报。
“不不不，这个项目仔细想来和炼金术差别很大，并不是造物或者物质转换那样，而是在保持物质原有定义的情况下，赋以新的生命姿态。”
“理论来源呢？”
“在沙漠遗迹中，我们得到了答案。那些神明罐装知识，会为我们指明方向。”
原来如此，果然是沙漠的禁忌知识。阿巴斯不知道禁忌知识的设定，仍称为神明罐装知识。
“所以，还好我加入的是生论派，否则就没有机会和「博士」这样的人合作了。”
“你很感激他？”提纳里皱眉。
“「博士」大人给予了我足够的资源支持，在教令院中，我的学识一直得不到赏识。真是可恶。”阿巴斯愤恨道。
“无须客气，学者。我是不会亏待有价值的人的，哦，还得感谢你带来的罐装知识。”执行官突然出言赞赏。
感谢？真是自私的且自以为是的人。他们对这里的实验病人，对雨林环境，对柯莱……真的没有一丝愧疚之心。
“所以，希望你能比上次更聪明一些。”执行官压低了声音，缓缓道。俯视带来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提纳里能读出他所剩不多的耐心。
“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这样吧，不如我们来做个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