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掩埋

作者:Julietry 更新时间:2023/7/3 15:05:36 字数:3523

尼克·特斯拉摘下虚拟眼镜,模拟仓的仓门应声开启,耳边还回想着希露露那如同银铃一般动听的歌声,看完了单推偶像的第一场live,尼克心情愉悦,小声地哼着方才歌曲的旋律,打算洗一个舒服的热水澡,躺在床上做一个美梦。

“滴滴滴滴......”

电话铃声无情的摧毁了他的美梦,耳边的旋律戛然而止,尼克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餐桌旁的手机,屏幕上联系人的名字是他现在最不想看到的——希德·格雷,是他的上司,也是矿业公司的一个小工头。

按下接听键,耳边传来了有些聒噪的钻机声,希德总是这样,整天泡在矿洞里不要命的工作。

“喂,尼克,你现在在哪儿呢!”另一边是一个听上去饱经沧桑的老男人,声音有些沙哑,说话时喉咙里总像是卡了一口痰似的,令人感到不悦。

“今天是八月三十一日,周末,难得的休息日,所以我在家休息!”尼克翻了个白眼,这老家伙总是喜欢明知故问。

“那你现在能来弗兰克矿洞吗?我们这边有了重大突破,需要更多的人手。”

“哈?我没有听错吧?格雷先生,现在是晚上九点,就算不是休息日也已经下班了!”尼克几乎快要破口大骂,但还是对上级保持着基本的尊重。

“我知道你想说这个,尼克,但眼下公司要求大部分员工放弃休假,加紧开采弗兰克矿洞的能源矿,今晚必须加急完成指标啊,我知道大伙都很累,但这都是上头的命令。”

希德的一番话让尼克沉默了许久,尽管对他这个上级有诸多怨言,但毕竟他也只是个奉命行事的傀儡,找他抱怨起不了任何作用。

为了自己不丢掉这份铁饭碗,尼克还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回答道:“好的,我马上到。”

毕竟自己也只是一介小人物,就算想要抗争也只能落得个飞蛾扑火的下场,尼克已经学会了如何向生活妥协。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尼克,谢谢你。”

“客套话就免了。”

尼克挂断电话,望着窗外晴朗的夜空。夏日的星空没有了太阳的火辣,只有群星的扑闪和残月的宁静,只有在这城郊外才能看到这美丽的星空,只可惜他现在没有一点儿心思去欣赏,漆黑的矿洞下,只有矿石才会发光。

换上还没来得及清洗的工作服,戴上有些破旧的矿工帽,穿上鞋子,关好出租屋的灯,一想到等下又要去矿洞底下劳作,尼克就提不起半点精神来,原本自己才二十多岁,正值青春年华,却失去了任何追求。于他而言,每天晚上回到家能够吃上一整块鸡肉三明治,便是最大的追求。

关上出租屋的防盗门,尼克像个佝偻的老头一样迈着缓慢而又沉重的步伐向楼下走去,公寓楼里能听见各种各样的声音,有婴儿的哭闹声,有夫妻的吵架声,也有邻居间闲聊的声音,多亏了这栋楼良好的隔音效果,自己才能听见这人生百态。

走到楼下,面前是一大片松软的泥土地,四周杂草丛生,草丛里似乎还有蟋蟀奏响了它们独有的音乐,只可惜现在在尼克耳边只是摩擦翅膀的噪音,远方的星星在一旁扑闪着,似乎是在嘲笑着在休息日加班的可怜人。

弗兰克矿洞离这几栋公寓楼并不远,倒不如说这栋公寓楼就是为矿工们打造,大多数矿工为了图方便而选择租住这里的居民楼,而尼克也是其中的一员,虽然这里的生活环境并不太好,但好在价格低廉,能为每一个矿工提供一个稳定的住处。

从这里到矿洞需要步行大约十分钟,省去了坐交通工具的开支。穿过居民楼,尼克来到了城郊为数不多的街道——本杰明街,由十几个并不算大的店面拼凑而成的“街道”,能够满足大部分矿工的需求。

在这里,尼克能看到不少熟悉的身影,大部分都是矿业公司的矿工,而现在他们无一例外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弗兰克矿洞。

看到大多数人都被硬拉着来加班,尼克心里瞬间平衡了不少,他能听到不少人对加班的不满,对老板的谩骂,对假期的惋惜,而这所有话语,尼克都在心底不知默念了多少遍。

但再怎么愤慨,再怎么谩骂,也改变不了今天要加班的事实,要是这话被某些耳尖的小人听见,再拿去揭发,那这个月的工资可能就要大打折扣了。

来到矿井洞口,尼克自觉地拿上工具,打开头顶的探照灯,顺着梯子往下爬。

矿洞底下的空气并不新鲜,尼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到了矿洞口,顺着探照灯的光源看过去,他看到了那个穿着脏兮兮的,被汗水浸湿的白背心的身影,那身形并不高大强壮,但熟练操纵着矿物提取机器的他看上去孔武有力,此人正是希德。

“啊,尼克你总算来了。”似乎是察觉到了探照灯的光线,老矿工回过头来,眯着眼睛仔细瞧了瞧,看见来者是自己的熟人,便十分热情的打了声招呼。

“啊,早上好啊,格雷先生,在家里睡到太阳晒屁股了,所以我就来工作了。”看着昏暗而又肮脏的矿洞,尼克讽刺道,这老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精力充沛,像个铁人,一门心思只在工作上。

“你说的一定是下午的夕阳吧,年轻人可不能这么怠惰。”希德快活地耸耸肩,鼻子下面那一抹俏皮的八字胡也跟着愉悦的抖动起来。

“哈——”尼克只是敷衍的笑了笑,随后接过希德手上递来的钻机,打开钻机的开关,暖好机子之后,便开始了这一天的加班。

周围的矿工眼里满是疲惫,手中的钻机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工具,与传统的矿工不同,弗兰克矿洞开采的是政府急需的能源矿,广泛运用于交通工具,也是政府为了减少环境污染而开发的一种新型能源。

也不知道今天是发了什么疯,大伙都在大晚上的被叫出来工作,大部分人都选择了顺从,而小部分比较叛逆的则是直接玩失踪,工头给他们打电话也不接,问人在哪就说是死了,休息日本不该工作。

而尼克也只是被叫去加班的大多数,他并没有反抗上级的勇气,或许那股反抗精神早在孤儿院里消散殆尽了吧,尼克叹了口气,内心底思绪万千,手头上的活却没有意思怠慢,如同机器一般操纵着钻机挖掘着深埋在泥土之下的所谓“新能源”。

“唉,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尼克小声抱怨道。

“我倒是觉得有额外的工资拿倒也无所谓。”

“但是那种工资什么时候发过呢......”

“唉......”

旁边的几位工友看上去更加沮丧了,他们的眼里早已失去了光芒。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矿井之下,能够挖到上级需要的能源矿才是唯一的慰藉。

而尼克仍然在回顾着晚上看完的live,想起希露露那可爱的脸庞,动听的歌声,自己似乎又有了工作下去的动力,或许自己就是为此而活的。

听着钻机发出蚊子般的“嗡嗡”响声,周围的交流声也逐渐被淹没,只有希德的嘴边似乎还在哼着愉快的小曲儿,尼克听不清他在哼些什么,也不理解他为什么在加班时还能这么快活。

也不知在这昏暗的矿井过了多久,一声越过钻机声响的喊叫声让尼克回过神来。

“喂,格雷队长,我们挖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什,什么情况?”希德停下手中的活,对着跑来的矿工问道。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一个椭圆形的......也不像是...矿石...所以来问问您......”来者喘着粗气,差点双腿发软瘫倒在地,头上的帽子也带歪了,看上去十分狼狈。

“带我去看看,其他人继续干活!”希德的发言十分具有权威,大多数矿工只是回头看了看,便继续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尼克也并不关心他们是挖到了古董还是宝物,反正最后这些东西都会交给公司处理,自己也拿不到什么分红。

希德刚离开没多久,尼克感觉到脚下的泥土地似乎震颤了一下,尼克心里一紧,手上的钻机差点没拿稳。

“喂,你们有没有感觉这地在震啊。”尼克向旁边的工友问道。

“没有吧,我怎么没感觉啊?”

话音刚落,矿工们脚下的大地颤动得更加剧烈了,远处似乎还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支撑着矿井的柱子在那一刻不堪重负,从中间断成两截,尼克似乎能看到矿洞深处传来的火光,在黑暗之中格外显眼。

“快,快跑啊,这里要塌掉了!”

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许多矿工放下手中的钻机,一股脑地从矿洞深处涌出,如同潮水一般,钻机的声音被人群惊恐的喊叫所取代。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有序离开矿井!”

离爆炸源较远的一个工头试图维持矿井的秩序,但他的声音很快就被盖了过去,他被人群撞倒在地,被涌出的矿工们践踏,再也没了动静。

尼克当然也想活命,毕竟到时候真能活下来或许还能得到一些灾难补贴,这个矿洞没了自己还能去找一个新的工作,开始新的生活。

看着慌乱的人群,尼克甚至感觉自己能从中得到解脱,头顶落下的尘土和碎石催促着他们尽快逃离,尼克随着人流不断前进。

“砰!”

又是一声巨响,尼克前面的道路被一块落下的巨石挡住,一旁的矿工们都慌了神,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想着对策。

“都,都愣着干嘛呀!拿钻机钻开啊!”一位身强体壮的矿工带头拿起钻机向石头发起第一轮冲击。

不少想活命的矿工也纷纷效仿,原本像垃圾一样被矿工们丢掉的钻头此刻他们却如获至宝,对着石头死命地钻着,试图为自己开辟一条生存的道路。

眼看着头顶的支架不堪重负地落下,砸中工人们的头部,肩膀。尘土,碎石如洪水一般迅猛,像是要把这里的所有人淹没。

“哈哈,这下我终于不用在这该死的矿洞里当苦力啦!”尼克像是疯了一般,发出了不合时宜的狂笑,众人像是看疯子一样看着他。

“呜呜呜———我的老婆孩子还在家呢......”

“早知道今天就不来加班了!”

“女神嘉佑!保佑我活下去......”

工人们乱作一团,有哭喊的,有祈祷的,有嘲笑命运不公的,也有仍然试图挖掘生路的。

但他们都无一例外,被尘土所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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