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肾么事了？”
白战摇头晃脑甩掉满头雪粉，目之所及是个大概足足7、8米深的地洞，白光从圆形的洞**入，他正是从那里跌进来的。
“好重啊，盖亚，不要压着我……”
身下传来雪儿虚弱地呜咽，白战这才明白为什么摔下来一点也不疼，原来是雪儿充当了气垫，他赶紧让开，把晕头转向的女孩像小狗一样扶起来，掸掉她学生制服上的雪迹，拍拍她粉嫩的脸。
“你没事吧？”
“……没……”
出于某种修养，雪儿轻轻咧了下嘴角，瞳孔挪向别处，白战丝毫不明白为何她的眼中会闪过一丝失望的光。
“真的有人挖了陷阱啊，是我低估了他们的智商。”白战伤脑筋地挠了挠头，试图攀爬，但地洞的墙体表面被一种奇怪的工具磨得甚是平滑，根本无法借助摩擦力爬出去。
“所以你当初大摇大摆乱走的自信去哪了？”雪儿露出无奈和不信任的目光，要不是地洞只有一米宽窄，逼仄得不行，她可能都要跟白战拉开相当长一段距离了。
雪儿的瞳孔忽然紧缩，她像小猫一样拉住白战的衣摆，把身子藏在他挺拔的后背下，那毫无疑问是恐惧的目光，白战轻轻仰头，用手掌遮住刺眼的阳光，一颗黑色的脑袋正从地洞外探出头来，那是一颗浑圆的头颅，面部生长着倒竖的獠牙，瞳孔空洞，只有一片诡异的猩红色酝酿在其中。
“那是……面具？”白战眯眼看了半天，总算看清那不是一个真的恶鬼，而是一扇面具，佩戴面具的人大概确定了陷阱里的目标，站起身来跟身后的人讲话，圆形的洞口周围又冒出4颗脑袋。
“他们是谁啊？”
“黑魔鬼。”雪儿蜷缩在白战身后，瑟瑟发抖地低语。
“黑魔鬼是什么？”
“一个臭名昭著的人口诱拐和贩卖组织。”雪儿说。
“他们的目标是你？”
“……嗯。”
“为什么？”
“看见这片头发了吗，与高温状态下的蓝色火焰一般纯净透明，这是属于‘圣五族’——蓝凤凰家族的象征，只有体内流淌着纯粹而古老的蓝凤凰血脉之人才具有的基因特征。因为高贵貌美，世间罕有，由此也诞生出一条罪恶的产业链，很多权贵都醉心于蓝发人，愿意出高价购买，但渠道你也知道，肯定来自最黑暗的市场。黑魔鬼运营着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非法人**易黑市，蓝发人是他们最渴求也是最畅销的人种之一。”绝望之色笼罩了少女的容颜，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今后的命运。
“哦，类似于黑奴贸易……”白战挠挠头，“你在市场上大概值多少钱？”
“庶族成年的蓝发人，大概500到1000万菲尼（注：菲尼克斯境内法定货币）。”
把你卖了这辈子我就不用奋斗了。白战坏想。
一个选择题，你是要500万，还是一个女朋友。
白战会选择500万，因为先有500万，才有底气交女朋友，不然感情最后多半落得一场空。过来人都有体会。
当然做题只是做题。
“但是我不一样……我是无价的。”雪儿低声喃喃。
“什么意思？”
“我是贵族，而且是未成年女性，黑魔鬼根本不会卖掉我。打个比方，拥有最优秀基因的种马通常不会被农场主用于交易，而是专门给母马配种。我会被……用于生育，这样他们就不用成天冒着得罪蓝凤凰家族的风险到处去掳掠蓝发人，半年前‘猎凰队’捣毁了一处位于菲尼克斯南部山谷深处的黑魔鬼‘农场’，其中就发现了一名充当生育工具的蓝发人，她在五年前失踪，被营救出来的时候已经丧失基本的思考能力了，黑魔鬼给她做了额叶切除手术，使她不会反抗，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生育优质的‘产品’。”少女悲哀地说。
“那个女人后来呢？”
“被家族处死了。”
“啊这……”
“‘圣血不外流’——这是蓝凤凰家族孤傲的主张，任何被污染的血脉都失去了圣洁的存在意义，家族有权剥夺他们的一切。”雪儿眼神灰暗，白战感受到她的肩膀在颤抖，他的神经忽然敏锐起来，这种感觉说来奇怪，像是从身体里自发形成的一股驱动力，白战跟着身体的指引快速出手，握住了雪儿藏在身下的手腕，一把军刀亮出冷锐的锋芒，少女不知何时拔出了白战绑在军靴上的刀，眼神无助、惊惶，又闪烁着绝决。
“你……想自尽吗？”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我……我才不要去做农场里的**！但是我又……懦弱得不敢动手，杀了我吧，盖尔·斯图尔特，这是我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等你上去，他们会毫不迟疑地率先杀掉你，那样就晚了，我连决定自己生命的权利都没了。”
豆大的眼泪从少女浓密的睫毛中析出、滑落，白战无声地看着她扭曲绝望的脸，想自杀，又不敢，出去则是比死更可怕的后果，这是怎样一种矛盾的境地啊。
“虽然跟我没什么关系。”白战说。
“诶？！”雪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忽然变成原先那般冷酷的男人，只是他的冷酷与盖亚正气凛然的冷酷不同，他的冷酷是一种对什么都见怪不怪的冷酷。
“杀人呢，肯定是不能杀人的，强迫我我也做不到。”白战轻轻摘下雪儿手中的刀，索性盘坐下来，打了个哈欠，看着黑魔鬼的人从上面扔下一条绳索，4把机枪的枪口对准白战，领头人勾了勾手指，意思是让他们上来。
“那……那该怎么办啊……”雪儿跪坐到地上，漂亮的蓝色瞳孔盯视白战，有一瞬间觉得他是被黑魔鬼更可怕的家伙。
这个人太冷静了。
“绝望这种东西，一开始的时候是特别剧烈的，但当你终日身处绝望之中，慢慢地，你就跟它和解了，和解之后，你观看世界的一切态度都是平静的。就我的人生经验而谈，山穷水尽的时候并不应该奋力挣扎，而是坦然面对，如果你真命不该绝，上天自然会给你创造意想不到的机会。”白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说，“讲个故事，以前我的学校里面有个特别漂亮的女孩，比你还要漂亮，我从来没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孩，但我们的班主任不是个好东西，总是觊觎着她，有一天春游时下雷阵雨，大家都躲进酒店，那个老师刻意把女孩骗到森林里，准备在大树下侮辱她，但是你猜怎么着？天上直接降下一道雷，把他劈死了。后面大家都说那个女孩是有灵性的，有灵性的人是受上天保护的。”
白战微微一笑，依托着盖亚军人的身体素质，将雪儿宛如公主般横抱起来，他握紧绳索拽了拽，黑魔鬼的人即刻用力，准备迎接他们即将到手的天价猎物，白战敏锐的听力听到机枪上膛的声音，他已经确信自己虽然没能保留盖亚生前的记忆，但却完美地继承了他17年来的军事训练成果，所有精准狠烈的格斗技，所有枪械和武器的使用方式，所有对于自然地理环境的探察力，依旧完好无损地保留在这具身躯里。
绳索不紧不慢地上升，距离洞口还有不足一米，雪儿把脸埋进男人的怀中，露出一种苟延残喘的依恋，泪痕凝固在狭长的眼角。
白战抚摸了一下她火焰般纯净的秀发，现在想想，一切并不是无迹可寻的，盖亚·斯图尔特，本应该死在那个洞穴之中，那里就是他人生的终点。
可现在这具身躯却重新获得呼吸。
“很明显，我就是上天派来保护你的啊。”白战叹了口气，无悲无喜地注视着怀中的女孩。
“杀了他。”
从地洞出来的一瞬间，黑魔鬼的领头人笔直地挥手，四把枪顶住白战的头，周围停着一辆雪地车，各式各样的军火和拘束人的工具一应俱全，现场一共有5个人，清一色的黑绒大衣，以及魔鬼般狰狞的面具，几乎遮挡了他们的一切生理特征，连对话都经过特殊的变声器处理，听不出性别。
如白战所预料，没有一个人开枪，四名黑魔鬼纷纷拔出匕首捅向他的心脏，在那之前他迅速地顶膝，正中面前那个黑魔鬼的面门，然后一个原地翻转躲过刀刃的袭击，他从未感觉身体如此轻盈，就像跳芭蕾舞一样，每一个动作都烂熟于心，而那些尖利的刀刃，不过是慢舞的蝴蝶，他能轻松捕捉它们的轨迹，反应神经自动提醒身体肌肉做出相应的躲闪。
这就是千锤百炼的军人眼中的世界么？
白战把一个黑魔鬼扑倒在地，从一开始他就瞄准了他，不，准确的说是他手中的机枪。领头人似乎大惊失色，迅速从怀中抽出消音手枪，但稍微晚了一步，白战举起机枪，朝天空放了一梭子。
响彻云霄之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大地颤抖起来。
山顶上传来巨大的垮塌声，白茫茫一片洪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逼近。
“撤退！雪崩——”
领头人话未说完，脑袋被白色洪流中的一块巨石砸得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