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井?”清晨的房间里,迎着初升的太阳,缓缓睁开眼睛的京介,皱了皱眉头,如常地翻身起床,整理好了床铺后,却没有急着下楼锻炼,反而是坐在了房间的滑椅上,低声呢喃着那个被迫熟悉的名字。
这个名字,或者说姓氏,京介是知道的,从山田先生和田村小姐口中。
只是当初处理,或者说和桐乃小姐理清那段过往的时候,京介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还会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而且是在自己的“梦”中。
好吧,那不是梦,是记忆,是属于高坂京介先生的记忆,关于他大概率最不愿去回想的记忆——眼睁睁看着方才还在和自己交谈的朋友,忽然在自己面前摔了下去,而自己却没能抓住她的手。
怎么说呢,幸好那位樱井小姐,并没有因为摔下那块岩石,而……不然那一幕,怕是真得会变成高坂京介先生,永恒的梦魇了。
但说实话,这些对京介而言,其实并不怎么重要,毕竟那个没能保护好樱井小姐的人不是他,而且关于那段往事,也已经解决……
但是,京介现在却在认真回想着,在梦中看到的那段,或者说那一连串回忆。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的回忆,不再像关于桐乃小姐出生那样,只是一个单独的片段,而是一连串对前身而言,难忘的经历,虽然这一连串不知为何显得有些七零八落。
在这一连串中,包含了田村小姐未曾提起过的,高坂京介先生和樱井小姐的初遇——在一个游戏厅,以及为了说服她去学校,而跑去给她买了一条动漫联动胖次……
怎么说呢,要不是确定这是回忆,就冲着后面这个剧情发展,京介当真要认为这是梦了,毕竟除了梦,正常世界实在是不太可能会出现,这么离谱的逻辑……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这段记忆太过零碎,以致于作为旁观者的京介,无法看懂里面的逻辑。
不过这些逻辑与否的,京介其实也不在意,反正这位樱井小姐已经离开前身的生活,一年多两年了,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大概率今生是不会再见了,自然也不太可能与自己产生什么联系,知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对京介而言并不重要。
但有一件事,却很重要,或者说,这就是让京介没有动身下楼开始今日的锻炼,而是坐在这里细细思索的主要原因——高坂京介先生记忆里的,田村小姐和桐乃小姐。
是的,相较于只属于回忆,还只是高坂京介先生的回忆,京介更看重的,是在他回忆中的那两位,即便只是少量参与,也依旧显得占比甚重的田村小姐和桐乃小姐。
首先是田村小姐……
实际上,早在樱井小姐的事解决的时候,桐乃小姐的那句“不过,即便是现在,对于你所说的另一句话,我仍旧是绝对绝对否定的!”中,那个“另一句话”,就曾让京介非常在意,只是由于当时事务繁忙,田村小姐又在刻意疏远,是以便暂且放在脑后了。
“唉,赤城啊赤城,还真是让你说中了啊,”端坐在椅上的京介,忽然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我可能真的并不了解,田村小姐对高坂京介先生而言,究竟有多么的重要啊!”
“只是,眼下的情况,是她在排斥……那该怎么弄到,她们当初的对话情况呢……桐乃小姐那边的话,恐怕更不会说,否则当初她就不会用‘另一句话’来代指了。”
“啧,两难啊……”
并不知道,其实田村小姐早就已经把当初,自己究竟说过什么,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的京介,思索了好半天后,还是决定先从她们两个的关系上入手,尝试打探情况。
而另一方面,桐乃小姐身上的问题,怕是比田村小姐还要麻烦,毕竟这牵扯到了她和前身的过往,或者说在这段过往中,她对于前身的感情……
京介的情绪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疑惑,沉默了好一阵后,他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脸,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下楼锻炼,不然时间上就来及,要耽误上午的事了……至于其他的,还是先放放吧。
“京介,”只是,不知是否因为这个梦,又或是受别的什么影响,今日的京介,莫名得有些没精打采,以致于当他缓慢吃完早餐以后,打算上楼时,被看出他情况有些不对的高坂佳乃,开口喊住了:“你等一下,先别上楼。”
暗自思索着什么的京介,闻言顿下了脚步,看着正在清洗餐具的高坂夫人,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听话地停下了打算离去的脚步,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直到看着她完成任务脱去了身上的围裙后,方才轻声问道:“有什么事么?”
“不是我有什么事,”脱去围裙,用挂在旁边的干净毛巾,擦去了手上残留水滴的高坂佳乃,坐到了京介的对面,认真地看着他:“而是你有什么事!”
“或者说,是你有什么心事,困扰得,让你今天这么没精打采的……不会是因为在想,孩子他爸的事吧?”
“那都是上上个星期的事了,你不会是因为今天又突然想起来,就被困扰住了吧?”
“……都一个多星期了啊。”听着高坂夫人的话,不知为何,京介竟有些恍惚,是啊,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可与高坂先生的对峙,却像是就在昨日……是因为桐乃小姐这些时候,没给自己找事的缘故么?
额,这绝对不是怀念桐乃小姐给自己找事的意思!只是这一个多星期,无论自己的事,还是来自桐乃小姐的事,都没有冒出来打扰,每日只有平淡的日常,京介一时间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其实之前也有过这类情况,只是没有人来提醒,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好像也就没在意过了啊……但生活不就是这样么,平淡充实,却又步履匆匆,在恍惚间时间就已经悄然溜走。
“难道,真的是因为这个?”看着眼前莫名恍惚了一霎的京介,高坂佳乃显然有些担忧,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她思索着该如何安慰京介,可又不知该从哪里说起。
“没有,并不是因为那个,”感受到高坂夫人担忧情绪的京介,赶忙摆摆手,请她不必担心:“我方才只是忽然觉得时间好快,这就又是一个多星期过去了,如果不是您忽然提起,我可能都没能注意到时间的飞逝……”
“时间总是走得很快,”高坂佳乃笑笑,她看着眼前的京介,眼神却有些空洞,与其说是在看着京介,不如说是在透过眼前的京介,看着别的什么人,又或者是在看着,过往她所熟悉的那个“高坂京介”:“而且悄无声息。”
“就像我们的身体,我们总是很少能直观地感受到它,但一旦我们感受到了哪个部位,那往往就表示,那个地方出问题了……同样的,当我们感知到时间的时候,也就意味着,那段时间里,发生了本以为不会发生的事。”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见到了被河水冲刷后的石子,从石子的身上,瞧见了时间留下的痕迹……这些痕迹会提醒我们,时间曾从这里,悄悄走过。”
石子(划掉)京介沉默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方面,高坂夫人的话,多少也勾起了他心头的惆怅,另一方面,他知道,高坂夫人这话,并不是给他说的,这只是她自己心头的慨叹,沉默便是京介最好的回应。
“……时间是因为我提起,你才注意到的,”好半天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的高坂佳乃,重新看向京介:“那让你这么心不在焉的,是什么呢?”
“这可不像是,你平常会有的样子。”
“没什么,只是个……”在高坂夫人的注视下,京介少见的迟疑了那么一瞬,但与高坂夫人对视着的他,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决定如实相告:“只是,我‘梦’见了一些往事。”
“一些,属于‘高坂京介’先生的往事。”
“你,你想起来了?!”惊喜几乎是瞬间,出现在了高坂佳乃的脸上,她激动得几乎要原地蹦起来,这种喜悦的情绪占据了她的脑袋,直到看见京介脸上,一如往常,甚至更加客气的平静笑容时,她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赶忙试图开口解释:“那个,京介,我并不是……”
“实际上,我想起来的内容,很有限,”京介似乎对于她的态度,并不在意,平静地笑着打断了她试图解释的话语,微笑着向她解释着自身的情况:“与其说是记忆,不如说是‘高坂京介’先生最难忘的那部分记忆的碎片。”
“这种碎片,已经在我的梦中,出现第二次了,在昨晚的那份碎片里,我见到了那位因为‘高坂京介’先生的大意和莽撞,而受伤的樱井小姐,当然最重要的是,我在那个梦中,见到了曾经的田村小姐,以及对曾经的田村小姐极其在意的,曾经的那个‘高坂京介’。”
“之前,赤城先生曾说,我不明白‘高坂京介’和她之间的关系,我以为我是明白的,但当我在记忆中,真正看到‘高坂京介’先生对待田村小姐的态度,或者说那份在意,甚至是下意识地听从时,我才知道,我其实是不明白的。”
“我不明白对‘高坂京介’先生而言,田村小姐有多么重要,也不明白,对田村小姐而言,‘高坂京介’先生有多重要……”
“因此,我在思考,因为觉得,或者说看清,我并不是‘高坂京介’先生的田村小姐,真的就会这样,以与‘我’再无交集作为结尾么?”
“还有,没能明白,他们对彼此而言,究竟有多重要的我,之前所推测出的,他们的过往,真的是对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