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姐弟间的争执

作者:西门陨梦 更新时间:2024/8/25 17:10:26 字数:3065

从已知的时间线上来推导,樱井小姐登山活动受伤事件,是在前身和田村小姐的初中,接近毕业的那段时间,而在经历那件事后,前身陷入了苦恼,并在田村小姐的安慰下,选择了摆烂(划掉)拥抱平凡,不再自我强迫。

于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与桐乃之间的关系越发疏远冷淡,最终闹崩走向互不搭理的冷战,并将这个关系持续到了自己的到来。

所以问题就来了,桐乃对前身的感情,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变化的?

这个问题,其实自第二次“做梦”以后,京介就一直在思考,但他始终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加上这段时间以来,他和桐乃的关系变化,就更加地……这或许就是所谓,当局者迷吧。

总之这些种种因素的影响,让他曾一度怀疑,自己是否从根子上对于桐乃和前身的感情推断,就是出现了问题的,但今天从田村先生身上的得到的信息,却让他猛然间有了另一种猜测,出现了另一个可能。

虽然这份猜测目前也还只是个猜测,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连怀疑中必然存在的导火索是什么,都还没能完全确定,但也给京介指出了另一条路,另一个探索的方向,也称得上是收获颇丰了。

“我回来了!”京介觉得自己收获丰不丰的,田村岩男不知道,但此刻回到家的他自己,却是觉得自己这次时隔两个多月重新见到大哥,是收获颇丰了。

“欢迎回来,岩男……”坐在客厅复习的田村麻奈实,笑着从手中的课本里抬起头来看向弟弟,目光在他难掩上扬的嘴角微微一顿,抿了抿嘴:“你看起来,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呢?”

“啊,是呢……”兴冲冲进门的田村岩男,看着眼前的姐姐,和姐姐脸上似乎一切如常,又似乎与平常完全不同的笑容,他的脚步几乎是下意识地放缓了几分,又迅速恢复如常,坐到了姐姐对面的位置上,将背着的背包随手放在了身边:“因为今天见到了大哥。”

“……大哥?”这个忽然从自家弟弟口中,冒出的熟悉称呼,让田村麻奈实不禁有些恍惚,手中虚悬在本子上的铅笔,因为手指难以自控的颤抖,而失控掉在了书上,只是她却恍若未觉,呆愣了好几秒后,方才勉强笑笑:“你是说,京酱?”

“你遇到他了?他怎么会……也对,今天是定期考试的时间,他也要来参加考试的啊……”

“是啊,”姐姐的反应过于明显,以致于惯来对这些细节并不敏感的田村岩男,也清晰地感受到了她的情绪,于是赶忙乖巧点头:“我今天放学的时候,正好遇上了考完试的大哥。”

“他的情况……”田村麻奈实的脸色,微微有些苍白,她低头看着面前的书本,眼神却没有哪怕丝毫的聚焦:“我是说,你们都聊了什么?”

“大哥和我说了,他失忆的事,”看着这样的姐姐,田村岩男忍不住有些心疼,赶忙回答道:“当时我问他,为何这么久,都没有来咱们家,害得我都两个多月没见到过他了……”

“他给我说,之前因为意外受伤,导致他失忆,忘记了关于过往的一切,并表示对于过往曾与我有过哪些联系,感到好奇,于是带我去那边的那家Mona咖啡厅,一边喝咖啡一边让我给他讲了一遍,从我有记忆开始的,几乎所有和他相关的事情。”

“当然,只是很粗略地讲了讲,要不然发生的那么多事,还不知道要讲到什么时候去了……”

“对了,那家Mona咖啡厅的价格果然好贵啊,和它装修看起来一样的贵,但是味道的确不错,而且大哥说他们那边成本比较高,又位处居民区,真要算下来,利润还未必有咱们家高呢……”

不知为何而紧张着的田村岩男,满口语无伦次地讲着,自己与大哥的见面,讲着那些无关紧要甚至是毫无意义的废话,而听着这些废话的田村麻奈实,却也始终只是听着,认真地听着,低着脑袋,一言不发,直到田村岩男说到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陌生么?”田村麻奈实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弟弟,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一样熟悉京介的人,认真地问道:“你觉得,陌生么?”

“什么陌生?”很清楚姐姐在问什么,但下意识回避着这个问题的田村岩男,强自挤出了一抹干涩的笑容。

“……觉得,陌生么?”田村麻奈实没有回答,她只是定定地,隔着桌子看着弟弟,看着他左右躲闪着逃避开的眼睛,看着他下意识偏头的动作,她只是再次重复了这个问题。

许久,许久的沉默后,回答田村麻奈实的,是一声长叹。

当然,陌生啊……过往那个,总是温柔又阳光的大哥,变成了现在这个,脸上时刻含笑,却又始终不咸不淡的样子,你说不觉得陌生,那无疑是在自己骗自己。

今天与大哥相对而坐,就像是此刻与姐姐这样,隔着桌子的他,其实有些不敢抬头,或者说不敢去看大哥,不敢去看那张熟悉的面容,和与面容的熟悉截然相反的,神态的陌生。

“你觉得,”田村麻奈实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她的眼角悄然浮现出了一抹水光,她看着田村岩男,像是在寻求一个答案,又像是在恐惧得到答案:“他……他真的是京酱么?”

“当然是啊!”田村岩男猛然抬起头来,他惊讶又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姐姐,不再躲避与她的视线触碰:“大哥就是大哥啊,不然他还能是……姐姐,你是觉得……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大哥他……”

“姐姐,虽然大哥现在的确是让我觉得,他变得有些陌生了,但这不也很正常吗?”

“他失去了那么多的记忆,对他而言,是从一片空白中,重新建立认知,用一种和以前完全不同的角度方式,来看待这个世界,来看待我们,所以和以前不一样了,这很正常啊……姐姐,大哥忘记了过往,又不是他自己想要忘记的。”

“人总是在不断变化的啊……这还是姐姐你给我说的啊,当初大哥那个时候,我……当时你就和我说,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那件事让大哥很难过,但大哥的变化不是坏事,人不会永远不变……”

“但现在,姐姐,大哥变了,因为不得已而变了,你又在做什么呢?”

“大哥没有以前的记忆,他不知道过往的那些事,不明白他和我们的关系,面对姐姐你并不主动甚至是在刻意疏远的态度,他当然不会主动来找你……可是,你为什么也在远离大哥呢,姐姐?”

“为什么你明知道这样,却始终不愿主动去接触大哥……就因为,他失去了记忆,让你觉得陌生了么?”

田村麻奈实抿了抿嘴,没有回答,但她知道,弟弟说的是对的,她的内心深处,的确是这样想的,对她而言,她所在意的京酱,是那个从小与她一起长大,陪在她身旁的京酱,而不是这个……

决定一个人身份的,究竟是过往经历所塑造出的意识,还是客观物质的存在?

田村麻奈实发现,自己无法给出答案,或者说自己的答案,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而且,”田村岩男看着不愿说话的姐姐,明亮的眼睛,不禁黯淡了几分,他的情绪莫名地低落着:“姐姐,你为什么不早些将大哥的情况,告诉我呢……”

“姐姐,他是我的大哥,是从小对我帮助甚多,是对我而言和亲人一样的存在……我能够与大哥认识,当然是因为你,是因为我是你的弟弟,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和他的关系就都只是依附于你和他的关系之中的。”

“他出了这样的事,我却连知晓,都……姐姐,今天当我站在大哥面前,却听他说他早在两个多月前,就已经没有了过往记忆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难过,有多自责么?”

“他是我的大哥,可我却连他失忆这么大的事,都毫不知情……”

“如果,”低着头,神色恍惚着,不知是在听田村岩男说话,还是在出神的田村麻奈实,忽然抬头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京酱还在……我是说,以前的那个他还在,他会觉得现在这个他,是自己么?”

“这些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是失忆前的那个京酱,来看这个陌生的京酱,他会觉得这个人,就是他自己么,如果我接受了这个人,将这个人和他画上了等号,那他又会怎么想?那是否是一种,对他,对我们之间过往的……”

田村麻奈实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好半晌的犹豫后,她终究是没有将“背叛”二字,说出口来,只是低沉着神色。

“姐姐,什么叫如果是失忆前的大哥来看……”看着自家姐姐,这般模样的田村岩男,显然也知道她未曾说出口的是什么,只是这个问题,却是让他有些难以理解:“你是要将过去的,熟悉的大哥,和现在这个大哥看做两个人么?”

“这,为什么要这样呢……大哥就是大哥啊,无论失忆与否,他都是他,怎么能看做两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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