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江吟雪蹲在火堆边烤着湿透的衣服，心底把那个混蛋轩陌瑶骂了一万遍。
而轩陌瑶就蹲在江吟雪的对面，同样也在烤着衣服。在水里泡过一遍之后，她看起来已经醒酒了，唇角上还带着一丝戏谑的笑意。
“江卿，你怎么老是一副愤慨的表情？”轩陌瑶笑眯眯地说，“莫不是未尽兴？诶呀呀，早知道我在这里也备些那种东西，挑逗过后可以直接把你吃了。”
江吟雪有些头疼，懒得去理会轩陌瑶。
轩陌瑶柳眉微微挑了挑:“哦？不理朕？江卿想再去洗个澡？”
“不必了！”江吟雪这次不敢沉默了，只好咬牙切齿地说，“臣怕陛下您着凉！”
“无妨。”轩陌瑶摆了摆手，“朕不怕着凉，只怕一直不动真格的让江卿失望，不如江卿这就与朕回寝宫，我们把没做完的后半段结束一下……”
江吟雪:……
“陛下，您到底看上我什么了？”她有些欲哭无泪，“您要真嫌平日无趣，把后宫打开，多少美女想望皇宫里钻啊？没必要逮着我一个人玩吧？”
“你有趣啊。”轩陌瑶耸了耸肩，“朕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叫朕杂鱼的，还屡教不改？不教训一下真的可惜了……”
江吟雪望天。
轩陌瑶跟自己上辈子的xp多少是有点重叠的。
但可惜现在被教训的人成了自己，否则来个把酒话小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果然天权是真该死啊！
轩陌瑶已经烤干了衣服，便没再与江吟雪调笑，而是站起身来，一边挽着自己白色的长发一边抬起头，遥遥望向了山顶。
囚文阁静默地矗立在那里。
轩陌瑶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江卿，你想不想去囚文阁看一眼？”轩陌瑶忽然问道。
“啊？”江吟雪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一双大眼睛忍不住眨了眨，“你怎么忽然想起来去看囚文阁了？”
“朕还没去过那里呢。”轩陌瑶低声道，“我父亲……父皇还在的时候，他纵容我随意逃出皇宫，但却始终不允许我靠近囚文阁。那里，就像是片禁地一般。”
江吟雪也抬起头，远远眺望向了那栋高耸的楼阁。
“你不想去吗？”轩陌瑶转过头来，一双红瞳盯住了江吟雪，“爷爷搜刮天下书卷焚毁之后，九流里至少七成的典籍仅在囚文阁中存有孤本，天下不知道多少读书人做梦都想踏进囚文阁。”
江吟雪挠了挠头，只好说：“去我肯定是想去的，只是你怎么会想带着我踏足禁地？”
轩陌瑶揉了揉江吟雪的脸:“现在朕是大周的女帝，我说那里不是禁地，那里就不是。朕带自己的宠妃……待定宠妃去游山玩水，有什么不可以吗？”
江吟雪自动无视了轩陌瑶的后半句话，只撇了撇嘴说道:“封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说解封就解封，你这女帝也太儿戏了吧？”
“又不是彻底开放囚文阁，只是我们两个人去看一眼而已。”轩陌瑶揉着江吟雪的脸越揉越起劲，“而且朕一直都觉得，爷爷他建立囚文阁，就是为了囚文阁有朝一日能够开放。”
江吟雪愣了一下：“为什么？”
“如果爷爷真的想彻底断绝天下的文运，他为什么不烧尽所有的典籍？偏偏要留下一个囚文阁？”轩陌瑶反问道。
江吟雪挠挠头：“兴许太祖皇帝只是想留个纪念什么的？”
“你觉得可能吗？”轩陌瑶冷笑了一声。
江吟雪耸了耸肩：“那你什么想法？”
轩陌瑶沉默了片刻，放下了自己的手掌。
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而讲起了另一件事：
“江卿，你可知道，现在被北莽侵占的河套地区，其实就是北莽从大周昔日的土地上夺走的。”
“啊？”轩陌瑶忽然变换的话题让江吟雪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轩陌瑶叹了一口气:“因为那时大周在全力讨伐中原各国，根本无力抵挡北莽的侵犯。”
“如果爷爷想，他完全可以慢一点去做统一中原这件事，稳扎稳打，完全消化了自己吞并的土地，再去继续征战。这虽然缓慢，但是稳妥，河套地区恐怕也不会被夺。”
轩陌瑶转过头，望向了远方：“七年时间一统中原，听起来霸气，但是实际上完全耗尽了大周的国力，而且还让中原一片混乱。以至于大周立国之后整个中原都是一片民不聊生，直到最近几年才算勉强缓过劲来。”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江吟雪问道。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爷爷就是这样的性格，如果要做一件事，他是会不计后果的彻底完成的。”轩陌瑶叹了一口气。
“但是，他在断绝中原文运这件事情上，难得没有这样做。”
“他留下了各流典籍的孤本，默许了许多私藏书卷的行为，甚至没有杀死哪怕一个士子——要知道，现如今流传于世的典籍，几乎都是出自曾经读书人的复录。”
轩陌瑶神色又沉了几分：“甚至于说到底，他想要断绝文运这件事情就已经足够奇怪了，我听父亲说爷爷年轻时相当尊敬士子，由我爷爷一手创办的稷下学宫你也应当听说过。”
江吟雪摸了摸下巴：“所以太祖皇帝当初为什么性情大变连你都不知道？”
这件事情当初她问过天权，天权好像知道一些内幕，却不肯回答江吟雪。
“没有人知道。”轩陌瑶摇了摇头，“听父亲说当初爷爷就像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一样——让人无比费解。”
“变了一个人……”
江吟雪心底忽然一动。
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
这种事情确实会发生的。
比如……
江吟雪自己。
江吟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赶忙摇摇头把自己脑中的思绪抛开，迅速转移了轩陌瑶的话题：“所以你嘟嘟囔囔了这么久，还到底要不要带我去囚文阁了？”
轩陌瑶淡淡笑了笑：“你急什么？就算我真带你去看囚文阁了，你不会真以为我会让你进去吧？”
江吟雪白了轩陌瑶一眼：“那你带我去那里干什么？”
“只是到跟前看一眼而已。”轩陌瑶轻声道，“或许……以后会打开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