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刚过，太阳才刚露头，轩陌瑶就带着江吟雪来到了牢房。
昨天轩陌瑶来过之后，便没有人再为难过流觞，此时流觞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正呆呆地坐在稻草上，双眼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样，流觞，你想通了吗？”轩陌瑶笑眯眯地问道。
流觞默默点了点头。
轩陌瑶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神色，却又被自己掩盖了起来。
“很好。”轩陌瑶满意地点了点头：“希望你能够老实一点。”
顿了顿之后，轩陌瑶沉声问道：“坐隐者截获了你向远行客传递的一份信件，你在里面说东西已经到手了，那份东西是什么？”
流觞沉默片刻后，嘶哑着嗓子开了口：“是同平章事、参知政事与礼部尚书大人的几份奏折，我曾经溜进御书房中背下来的。”
“哦？”轩陌瑶眉梢微挑，“那远行客想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流觞摇了摇头，“他们只让我去注意那几日的奏折，具体要做什么我并不清楚。”
“那你把东西藏在了哪里？”轩陌瑶又问道。
流觞平静回答道：“御林苑旁的澄光湖，从岸边到湖上第二个亭台，东西就藏在亭台下的湖底。远行客会派人随着大黄使团一同进宫，然后把东西取走。”
轩陌瑶轻笑了一声：“很好，早点这么老实多好，你还能少吃一点苦头。”
流觞沉默不语。
轩陌瑶抱着胸继续悠然说道：“你如果还有什么知道的最好赶紧交代一下，朕保你性命可不会保你在大牢里会待多久。”
流觞平静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小喽喽，根本接触不到多少东西。”
轩陌瑶并没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对狱卒说道：“给她转移到好一点的牢房里去，以后不必再对她用刑了。”
狱卒领命退下后，轩陌瑶又回头看向了流觞：“你在宫内的牢房待一年之后会被转移出去，如果够老实，兴许在你死之前会被放出大牢。”
流觞沉默着点了点头。
……
轩陌瑶与江吟雪走出牢房之后，江吟雪有些好奇地问道：“她怎么就想通了？”
轩陌瑶笑了笑：“朕昨天把她老底都扒出来了，她肯定明白，只要朕想，她藏起来的东西朕肯定能找到，只不过会废些功夫而已，她没必要为了给朕添点麻烦就砸进去自己的性命。”
“哦……”江吟雪点了点头，“所以你说的那个‘坐隐者’，就是大周里和远行客一样性质的组织？”
“不一样。”轩陌瑶撇了撇嘴，“远行客比坐隐者菜多了。”
江吟雪：……
轩陌瑶在嘲讽远行客这件事情上总是不遗余力。
她回头看了一眼牢房的大门：“所以你就把流觞留在宫里的牢房了？不用把她扔出去？”
“再等等。”轩陌瑶摇了摇头，“多少也是个细作，就算再菜也还是要提防一下的。皇宫戒备森严，先把她留在皇宫关一年，如果没什么事再把她关进皇宫外的牢房去。”
“你说她图个啥呢，非要跑去刺杀你，自己还被抓起来了……”江吟雪撇了撇嘴。
“大抵是远行客给她下了撤离的命令，她想趁跑之前立个功什么的。”轩陌瑶轻笑一声，“很明显，她过分高估了自己。”
同江吟雪解释完过后，轩陌瑶喊了几个会泅水的侍卫，与江吟雪一同来到了御林苑。
找到地方之后，几个侍卫跳进了澄光湖，不多时，他们便带着一包油纸包裹的东西游了上来。
轩陌瑶打开了油纸包，里面是几张细帛与石子。
细帛上用红线绣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应该是怕被水浸湿才这么处理的。
轩陌瑶快速将那几张细帛看了一遍，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江吟雪小心翼翼地问道：“这上面写的什么？”
轩陌瑶揉了揉眉心，将手中的细帛交给了一旁的侍卫：“带去给楚清怨，让她安排坐隐者调查一下。”
等到侍卫走后，轩陌瑶才叹了一口气说道：“刚刚流觞已经说了，是三位大人的奏折。”
“同平章事那个是关于西北边境的一些布局，那里是大周与大黄的交界，这个被泄露出去其实没什么大事，毕竟只是待定的一些想法而已。”
“参知政事——就是我曾与你提到的王文飨，他呈上的是关于大周的赋税徭役，以及各地的气候、收成。”
“最重要的是礼部尚书呈上来的那份，那是半个月后，朕生辰宴的具体安排。”
江吟雪眨了眨眼，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万幸天权的声音再度在她心底响起：“半个月之后便是轩陌瑶的十九岁生辰，前几日抵达的北莽使团，以及明日要到达的大黄使团，都是为了给轩陌瑶庆生而来。”
“哦……原来北莽使团是为了这个来的……”
江吟雪这才明白那天救了自己一命的北莽使团是怎么回事了。
她有些好奇地问轩陌瑶：“那你觉得大黄想要干什么？”
“暂时还没有明确的想法，需要等坐隐者后续的调查。”轩陌瑶摇了摇头，“但我觉得……远行客恐怕想在朕的生日宴上有些小动作……”
她叹了一口气：“大黄最近一直在虎视眈眈，让人没法儿省心啊……”
不多时，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江吟雪只觉得眼前一花，身前便多了一个人。
那黑衣男子沉默地将手中的一个油纸包交给了轩陌瑶，行过礼后，再次悄然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江吟雪被吓了一跳：“这什么人啊？神出鬼没的。”
“坐隐者，‘黑子’。”轩陌瑶一边打开了刚刚那黑衣男子交给她的油纸包，一边随意回答道。
“刚刚那就是坐隐者的人？‘黑子’又是什么？”江吟雪有些感兴趣地问道。
轩陌瑶显然懒得解释太多，她将油纸中的几张细帛取了出来，仔细看过一边之后，将细帛重新放回了油纸中。
“这是你刚刚从湖水里面捞出来的吧？不是去送给楚清怨了吗？这是又要做什么？”江吟雪有些好奇地问道。
“楚清怨已经把一些小细节改动过了，确保里面的信息不会有太大威胁。”轩陌瑶回答道，“大黄的使团已经快要到来，流觞被抓的消息还没有被放出去，总得给他们留点东西捞。”
轩陌瑶说着将油纸包扔进了水中。
她看着油纸包缓缓沉入湖底，眼底闪过了一丝忌惮的神色。
“昨天晚上，究竟是什么东西被取走了……”她低声自语着。
“远行客的那群家伙，又到底想要干什么？”
“报——”一个尖细的声音打断了轩陌瑶的思绪。
是一个太监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陛下！大黄使团比预期早到了一日，现在他们已经在距临安城仅二十里外的驿站了！”
轩陌瑶瞳孔猛然一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