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红脸净角持刀立定，刚刚做罢武把式，便唱道
“上柱国且立听端的——
男儿志气当自豪，
忠肝义胆天日照。
昔日荣华，终成那伤人的刀。”
正对这红脸的是一白脸净角，就站在永王面前，抬手对唱道:
“先生可闻齐某少年时，
提携玉龙远戍边。
恨那昏君妒我才，
逼我舍家投敌去。”
永王抬起了头，看向了那红脸，眼底仿佛闪过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就在红脸即将开口时，轩琉韵忽然站了起来:“陛下，臣想要出去走走，请您恩许！”
永王皱起眉，呵斥道:“琉韵！坐下，莫要造次！”
轩陌瑶抬起手摆了摆:“皇兄莫要发怒，琉韵觉得无趣离开便好，在皇宫之内，琉韵自可随心游玩——不过戒严之地切莫胡闯，那些侍卫通常是不讲情面的。”
永王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轩琉韵对轩陌瑶行了一礼:“谢陛下恩准。”
永王看着轩琉韵走出大殿，眼底闪过了一丝疑惑之色。
“皇兄，听戏吧。”轩陌瑶淡笑了一声。
永王沉默着点了点头，看向了那两名戏子。
“《邹子斩齐笙》？这轩陌瑶给我听这出戏，到底是什么意思……”永王揉了揉眉心，暗自叹了一口气。
红脸却已抬起了刀，转以念白呵斥道:
“上柱国若如此执迷不悟，休怪邹某无情了——”
道具软刀斜劈斩下。
永王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身侧仿佛有什么东西飘过了。
他有些疑惑地抬起手，刚想说些什么，手却僵在了原地。
“喀——嚓——”
永王身前的桌子上出现了一条裂缝，旋即便断成了两节。
在他的身后，涂朱的巨大立柱被拦腰斩断，再往后，是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的墙壁。
纷纷扬扬的发丝从永王眼前飘落，永王惊骇的去摸头顶，这才发现左侧的头上已经可以摸到头皮了——
那边的头发已经尽数断掉。
这一瞬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了永王喉中，他却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那出刀的红脸净角收刀立定，对永王一拱手：“在下出手莽撞，误惊了永王，多有得罪，还请永王见谅。”
永王沉默了片刻，静静看向了轩陌瑶。
轩陌瑶把玩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中的一把匕首，唇角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
“陛下……”永王想要开口。
“皇兄不必说什么，朕知道你要说什么。”轩陌瑶拔出了匕首，指尖轻轻划过闪着寒光的刀刃，轻笑了一声，“倒是朕要告诉你一些东西。”
匕首被倒插入了桌子上。
轩陌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永王：“这出戏，是早在两年前，王文飨为你选出的。而若不是恰好有戏班子进宫，那这出戏或许便是楚清怨唱给你的。”
永王一时沉默。
轩陌瑶从上首位走了下来，走到永王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对于今日你所说的将轩琉韵送入宫中一事，倒也不是不可以——当然不可能是后宫，进朕后宫这种事情想都不要想。”
“将琉韵接入宫里，只不过是我身为姑姑，对侄女的一点照料而已。”
轩陌瑶眼底闪过了一丝阴沉之色：“不知皇兄您在听过戏之后，想要作何选择呢？”
……
兜兜转转一大圈，江吟雪到底还是到了御林苑。
“这皇宫里怎么都没什么玩的……”江吟雪晃悠悠走到了湖上栈道——这里大概是整个御林苑景色最好的地方。
但这里此时已经有一个人了。
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男孩正站在亭子中，粉嫩嫩胖嘟嘟的，穿着一身青色衣褂。
江吟雪来时，小胖子正踮起脚尖，伸着胖乎乎的小手去够莲蓬，一张小胖脸憋得透红。
江吟雪有些好笑，走上前去，摘下来了一个莲蓬递与了小胖子：“喏，给你，别废力气了。”
结果让江吟雪没想到的是，她忽然开口的声音竟然把小胖子吓了一跳，他慌忙闪到了一边：“师父莫怪！弟子不是诚心偷懒……嗯？”
发现眼前少女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个人之后，小胖子方才送了一口气，笑眯眯地凑上前来接过了莲蓬：“谢谢姐姐，你人真好。”
轩陌瑶看那小胖子可爱，原本有心逗弄一番，但看清了小胖子身上衣服时，眼皮登时便是一跳。
五爪金龙……
皇家之人。
再想想现在所在的地方和小胖子的年纪，江吟雪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小心翼翼地问道：“宁王大人？”
小胖子摆了摆手：“别叫我宁王，我叫轩墨文，叫我墨文就好。”
江吟雪一时扶额。
居然还真是他……
轩陌瑶已经提过几次的弟弟，宁王轩墨文。
不得不说的是，轩墨文看起来跟轩陌瑶真是亲姐弟俩，都没什么皇室的架子，喊自己姐姐是真的一喊一个亲切……
轩墨文一边剥着莲蓬，一边笑眯眯地问道：“所以姐姐你就是江大人吧？我还没见过你呢，以前在宫里的人我都认得的。”
江吟雪点了点头：“是的。”
“听说我姐她前几天和你在寝宫里没出门诶。”小胖子说着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那我不该喊你姐姐了吧……姐夫？嗯，不好。那嫂子？好像也是哪里不对……”
江吟雪：……
她发誓，这个看起来憨厚可爱的小胖子绝对是故意的。
“说吧，轩陌瑶一天打你几顿？”江吟雪有些无语地问道。
这小胖子嘴欠程度估计和自己有的一拼，绝对没少挨轩陌瑶的揍。
“皇姐她好几天才打我一次好不好！”轩墨文立马反驳，“她见我一面才会打我一两次，平时她都没时间见我的！”
相当理直气壮。
江吟雪扶额。
果然天底下老弟一样的欠揍。
江吟雪本想吐槽这个小胖子两句，人却忽然愣了一下，转头向着栈道看去。
一个少女正低着头朝着这里走来，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吟雪眉梢微微挑了挑。
今日来这御林苑的人，好像有点多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