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沉了下来。
大明楼。
轩陌瑶拉着江吟雪一路跑到大名楼楼底，此时大明楼下已经是一片人山人海。
灯火万盏齐上天，此番盛景，也不知多久才能见到一次。
轩陌瑶眯起眼睛仰望着高耸的大明楼，忽然轻笑了一声:“这大明楼是我爷爷当初征讨各国一统中原之后所建，也正是大明楼落成的那一日，大明楼第一次放飞了明灯万盏。”
顿了顿，轩陌瑶摸着下巴说道:“说起来，爷爷他当初好像说想建成个门来着……”
江吟雪随口问了一句:“凯旋门？”
轩陌瑶一拍手:“还真是！”
江吟雪一时无语，扶着额头问道:“那他咋又没建呢？”
“爷爷说那玩意儿不吉利。”轩陌瑶撇了撇嘴，“说大周将来是要打仗的，万一建了凯旋门，大周不到四十天就投降了怎么办……”
说着轩陌瑶还挠了挠头:“这建个门咋还和投降扯上关系了？”
江吟雪面无表情地说道:“大概是因为凯旋门在法国。”
“啥玩意儿？”轩陌瑶眨眨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江吟雪懒得解释太多，自抬头仰望着大明楼。
大明楼绝对是有太祖皇帝的手笔在其中的，飞檐雕栏看起来颇有几分黄鹤楼的神韵。
大明楼共计九层，在最高层的栏杆处，此时正有一个白发红瞳，身形有些低矮的少女站立着。
江吟雪顿时一乐，碰了碰身边的轩陌瑶:“快看，你在上面站着呢！”
轩陌瑶撇了撇嘴:“楚清怨办事真不利索，那姑娘神韵根本就不似我。”
江吟雪翻着白眼笑骂了一句:“知足吧！有人给你擦屁股了都，你还这么多屁事！”
“我这叫对楚清怨高标准要求。”轩陌瑶乐呵呵地说道，“楚清怨身为大周棋待诏兼坐隐者大国手，当有足够手段安排好一切！”
“楚清怨摊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江吟雪叹了一口气。
轩陌瑶却没太在意江吟雪的话，自兴奋地指着天空大喊道:“开始了开始了！”
江吟雪抬起头来，微微眯起了眼睛。
灯火如游龙般转满整个大明楼，恍若星河倒灌，照亮了半片临安城。
那灯火一个接一个缓缓飞向天空，与此同时，临安城各处皆有明灯升起，温暖柔和的灯火交织协奏，白夜如昼。
月下星河，人间灯海。
轩陌瑶怔怔地看着那漫天的明灯，红唇微微抿了起来。
“愿山河无恙，海晏河清……”她挽着江吟雪的手忽然攥紧了几分，低声喃喃道。
江吟雪愣了一下，转过头来时，竟难得见到轩陌瑶脸上现出庄重肃穆的神色。
江吟雪不自觉间轻笑了一声，亦低声道:“愿凤体祥安，无所忧虑。”
轩陌瑶愣了一下，同样转头看向了江吟雪。
江吟雪唇角微微勾起:“生辰快乐，陌瑶。”
轩陌瑶亦淡笑了起来，拉着江吟雪的手，转头向着九桥门走去。
“走，吟雪，我们也去放灯。”
四角描凤蒙素娟的小小灯火被点燃，轩陌瑶与江吟雪一起小心托举着这盏灯，仿佛在捧着瓷器一般。
随着灯火逐渐烧旺，两人一齐松开了手掌，这明灯便晃悠悠飞了起来，逐渐汇入了灯火的河流之中，融入在了温暖灯光。
“好久未曾见到过了啊……”轩陌瑶抬头望着那片灯海，淡淡笑了起来。
江吟雪好奇问道:“说起来，你的生辰要做出这么大的阵仗吗？”
轩陌瑶摇了摇头:“这次的灯海，不是为我而放，是为大周而放。也正因如此，所以我才会选择站在大明楼之下，与你一起看这星河灯海。”
“为何？”江吟雪愈发有些不解。
轩陌瑶远远眺望向大明楼，缓缓叹了一口气:“这灯海只不过是借了我生辰宴之名而已，此番盛会，是王大人与相父所主持，或许……他们想为大周赌下国运的一搏，来祈福吧。”
江吟雪感受到身边少女似乎有些混乱的心绪，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好轻轻拍了拍轩陌瑶的手。
“罢了，莫要再想这些了。”轩陌瑶嫣然一笑。
随着一盏又一盏的明灯飞向夜空，将轩陌瑶红色的瞳孔也映照得愈发明亮。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轩陌瑶又拉起江吟雪的手:“吟雪，随我来。”
她很快便将江吟雪带到了僻静处，临安城中万人空巷，找个无人的地方确实不容易。
“你想干什么？”见周围逐渐没有了行人，江吟雪立刻警觉问道。
她对这个脑子有点大病的家伙向来是没有任何信任的。
见江吟雪那警觉模样，轩陌瑶有些无奈地笑了笑，但却也没说什么，子拉起了江吟雪的手，将一枚戒指缓缓套到了江吟雪左手的拇指上。
那竟是一枚钻戒。
江吟雪愣了片刻。
“当初我爷爷给我留下了一枚戒指。”轩陌瑶低声道，“他说，要我在及笄的那一年，把这戒指赠与我的如意郎君。”
轩陌瑶似是苦笑了一声:“不过四年前那会儿，我可还在跟定王斗智斗勇呢，哪里还管得了这些？”
她握住了江吟雪的手掌，红色的瞳孔微微眯起:“四年了……我终于把这戒指送出去了……”
江吟雪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翁秋的那一日，在翁秋把那块玉佩交给她后，轩陌瑶同她讲了一些东西。
那时的轩陌瑶曾提到过，不希望有人来打扰她的生辰宴。
难道……是因为这个吗？
江吟雪拉起了轩陌瑶的手，淡淡笑了笑:“这戒指当是一对啊，你的呢？”
轩陌瑶挠了挠头:“爷爷就给了我一只啊？”
“太祖皇帝办事真不稳妥……”江吟雪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四下看了看，没有办法，只好捡了片草叶编成了小环，郑重其事套在了轩陌瑶左手的无名指上。
可左看右看，江吟雪总觉得还是太怪，只好撇了撇嘴说道:“这个收好，到时我补给你个像样的。”
顿了一下，江吟雪又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被硬挤上自己大拇指的钻戒，笑道:“还有，戒指是要戴在我给你戴的地方的，你，再给我戴一遍。”
轩陌瑶抬起头，见到江吟雪眼中笑意，亦笑了起来:
“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