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爱德华老师?!为什么会......?”
她无意扮演懵懂无知的孩童,16岁的人生经历虽不丰富,但这一会儿功夫足够她了解这直白的现状。
抿着嘴用余光扫视着所处的环境,或许是男生岁月保有下来的天性使然,在害怕的同时,她的内心更好奇这一切的起因。
木辛早就知道爱德华先生是国外名校的高材生,作为步燕高中外教引进计划目前的唯一成果,外教公寓现今只住着他一人。这件事本身散发出的话题性使学生们间的流言蜚语将他塑造成一个神秘名门少爷的形象。
正因如此,事情才显得如此奇怪啊。
一般来看,虽然学历、家世与人格未必成正比,但有越多东西可以失去的人就会越讨厌麻烦,这点应该是肯定的。而即便爱德华老师的家族在他的国家真的手眼通天,一个外国人在本国内做出绑架监禁高中生的事情,一旦曝光,绝不可能全身而退。
何况,作为爱德华的课代表,经过这几个月的和睦相处,木辛十分清楚自己辅佐的老师是一个思虑周延的人。他现在敢以加害人的身份出现在自己面前,本身就说明哪怕自己现在高声呼救,也一定无济于事。
面前的男人丝毫没有要回答问题的意思,只是平静地笑着,这笑容保有即便木辛此刻对他破口大骂也不会有丝毫动摇的余裕。
虽然现在才发现好像有点迟了,但还是顺便提一下吧——
衣服好像在什么时候被换过了,从日常的男子夏装换成了学校轻薄的女子夏季制服。
“你...你怎么会知道...”木辛跌坐在床上,身子轻颤,她咬着牙。
衣着的改变能说明很多事情,而早已习惯的男生坐姿让此刻的她显得破绽重重。
借助锁链的反作用力迅速重整姿势,她红着脸一只手按着裙子重新坐下,有着俩条白线的领带,随着她的动作频频摇曳。
“明明这样才更适合你。”爱德华擅自发表评论。
这回轮到木辛沉默了,她无精打采地低着头,光线晦暗,看不清面色。
爱德华却兴奋起来,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在鼻尖轻嗅,目光逐渐变得幽深。
然后,木辛听见他以耳语般的音量说了声:“我开动了......”
......
邢明安索然地走在夜间的乡间小路上,路旁有一半的防范路灯要不是不会亮就是频频闪烁,亮着的地方则能看到飞蛾和金龟子交错盘旋飞舞。自附近田地里发出的青蛙叫声不绝于耳,远方则传来列车慵懒的刹车声,煎鱼的香气从民宅的抽风机飘过来。
周末临近尾声,邢明安的心情却反而稍微好转了些。虽然今天仍然不知道木辛的去向,但不知为何,他的潜意识告诉他“一件事物越容易突然消失,就越容易突然恢复。”
他莫名相信只要等待星期一到来,木辛一定会和往常一样坐在班级的窗边同他打招呼,然后笑着和他分享这两天的见闻。
不知不觉,他已走回租住的町屋门口。屋子内没有灯光溢出,想必没有先他一步回来的人吧。
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玄关前站着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
“啊!终于有人回来了。”
任水锁定目标,看向巷子阴暗处的人影,开心地睁大眼睛。
“你是图书馆里的那家伙吗,要是来找辛的话,我只能告诉你她这两天都不在这边哦。”
姑且还是有在好好地和对方交流,嘛,毕竟是木辛的朋友啊。
“不在这儿的意思是......难道说连你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任水不知为何十分惊讶的样子。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啊,因为和辛聊天的时候,她经常会提到你呢,总是会一脸自豪地说你是她最重要的亲友。”
“......”
“所以......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明明是难得的假期,哪怕是说走就走的旅行,也该向同居的朋友知会一声吧。还是说,在你的印象中,木辛就是一个喜欢径自行动,罔顾朋友担心的人?”任水扬起嘴角,脸上浮现出慧黠的笑。
夜幕低垂,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邢明安体察到话语中的揶揄之意,看着任水露出的笑脸,他有种腹部内侧被人瘙痒的感觉。
“......这与你这家伙无关,你要是找木辛有什么事情的话,明天去学校找她好了,她一定会在的。”
就在邢明安正想要组织语句驱逐面前的花花公子时,“呼啊⁓”任水打了个哈欠。
“那我走了,再见。”
任水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期待邢明安的回答,以轻快的脚步离开。看着那背影,烦闷的感觉从心底涌上。
“那家伙怎么搞的......”
他是邢明安从没有遇过的类型。从他身上感受不到恶意或虚荣,有如面对纯粹的孩子似地——有种难以捉摸的感觉。
他只知道。
他绝对和那家伙处不来。
......
巷道的尽头,一辆内饰朴素的雷诺萨斯静静地停在路边。车辆本身应该不具有任何“人”的特质,但若将司机和车辆看作一个整体的话,便可以感受到一股内敛的煞气。
“米歇尔,带我回府吧,速度快些,今夜真是麻烦你了。”
“不敢当,任少爷。”
揉了揉太阳穴,任水顿了顿,又补充到:
“我要这几天镇图书馆附近的监控...现在就要。”
“收到,任少爷。”
这次是车子本身给出的回复。
......
“啊啊啊好痛好痛!!洛基大人救命!要死了要死了!”
圆月下,一只乌鸦被大型犬叼在嘴里撕咬着,一旁狗的主人着急地拉扯着牵引绳。
“哎呀小姑娘实在抱歉,这是你养的乌鸦吧?!我家小斯一向很文静的,明明以前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好不容易拉回自家宠物,狗的主人不停擦拭着头上的冷汗,脸上的皱纹局促地挤在一起。
“哇哈哈哈⁓毕竟是肉体凡胎的动物呢,难以抗逆肉食者的本能吧,没关系没关系,那家伙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洛基叉着腰,张狂地大笑着。
静静地躺在一边的,是乌鸦身首分离的尸体。
“啊啊...哈哈哈,原来没有关系是吗,那这边先告退了......”狗的主人虽然一副难以理解的微妙表情,但还是害怕地跑开了。
待人走远,牙的身体静静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安装回头部,它扭了扭脖子。
“抱歉,洛基大人,坐标......好像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