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辙,谢谢你来帮忙收拾我的花店,帮了我大忙了。”
“不用谢,二娘,我有时间就顺便来搭把手而已。”
陈辙回应道,他手脚并用在花店里忙活着着,把店里散落在地上的花、倒塌在架子上的盆给摆正放好,顺带着他还把原本旧的海报撕下来换上新的,小店本来就不大,他们很快就把所有的物件收拾好。
抬着垃圾袋摇摇晃晃地走出花店,陈辙双手插着腰,用力地伸展着酸痛的身体,做了这么久的活,他终于有空让自己休息了。
身后传来铁锁链相撞发出的“哒哒”声,陈辙转过头去,看到他的二娘,花店的店主,正在锁门。
(注:之前说过他们的关系不一般,原本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店主被他唤为二娘)
二娘的真名他并不知道,她的过往以及家世他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已经四十来岁了,没有丈夫,膝下也是无儿无女,由于她跟自己的父母的私交很好,父母常年不在身边,她就担起了养育陈辙的责任,陈辙也算是她一手带大的,所以陈辙叫她一声二娘。
事实上,二娘的样貌偏向普通,更多的是气质出众,旁人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她所散发出的友善的气息,然而当他们想要深入了解时又会惊讶地感受到她的不可测,那原本的友善仿佛是一个面具,掩盖住她原本的面貌。
旁人称奇更多的是她的冻颜,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女人,外表看上去却像是一个稍显憔悴的三十岁以下的女青年;所以很自然的,很多人来找她说媒,但都被她拒绝了,而陈辙,这个跟她很亲近的孩子,也就理所当然地被当成一块跳板,成为继媒人之外的“中介”。
一开始陈辙还因为好奇而跟二娘说过几次,不出意外的,全都被拒绝了,后来他也是失去兴趣,也都没有再理这些“好心”的大爷大妈。
再后面,可能是这些有心人的攻势太猛烈,把性子很好的二娘惹急了,发了一场火,之后就鲜有人来管她的这些琐事了。
据那些大爷大妈们说,二娘发火的时候就像一只饿极了的老虎,吼的他们后背直冒冷汗,直接宣告投降。
但这些大爷大妈怎么好惹的?只要没有把他们弄出个心理阴影,不敢再提,他们就不会甘心。
所以她成为了他们嚼舌根的对象,再加上二娘喜欢出去玩,也就各种离谱的版本都挨个出现,什么婚外恋啊、抢人家丈夫啊什么的都出现了。
然而二娘并没有理会他们,甚至还表现出欢喜的意向,一问,她就回答说:
“贬低我倒没什么,都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至少清净很多。”
有时候陈辙会很八卦地说:
“那么等你老了谁来照顾你?”
“不是还有你吗?养了你十几年是打水漂了?”
她回答道,手指仍然在玫瑰上舞动着。
她是真的爱花,花就像是她的生命一样。
她也有花一般的性格,自由、外向又有内涵,陈辙认为这就是她喜欢旅游的原因。
然后,她跑出去玩了四天,店里面遭了殃。
“确定不去报警?”
陈辙询问道,他正打算把垃圾袋提到垃圾场,突然又想起这茬,于是回头问向已经走向花鸟鱼虫市场的二娘。
她没有转身,而是用不大但是能够让陈辙听清的声音回答道:
“算了,只是把花店里的一些不算贵的花弄坏了,用不着给他们找麻烦,最近他们很忙的。”
“还有,等下我把这个月的生活费发到你的账户里,记得确认。”
说话间,她转过街角,消失在陈辙的目光中。
陈辙无奈地笑了笑,心想二娘还是这个模样,一切从简,生怕一点多余的麻烦。
垃圾袋被抛到垃圾堆上,里面的枯花悉数滚落出来,陈辙看着这些枯花,心里感到一阵可惜。
他对花说不上喜欢,只能说是感兴趣,因为他是在花的环境中长大的。
二娘时常会给他送上一朵花,就插在客厅里,每当它有衰老的现象时都会及时上门来更换新花。
而且,每次陈辙父母回来的时候她都会送上一束新花,这在某种程度上是他跟父母团聚的标志。
所以,面对非自然枯萎的花,他总是过意不过去,也就仅仅如此。
而现在名为可惜的情感,应该是作为白露那方面女生的性格影响,他变得更加感性了。
看了下时间,九点,时间还早,可以去找个饮品店喝上一杯。
明天就要去学校了,虽然是高三,应该要奋力学习,但是他依旧想摸小摸一会鱼。
既然自己因故不能够学习,那么就给自己放一个小短假,在上学之前再摸摸鱼吧。
……
“668号在吗,你的冰柠檬水好了。”
“哦哦,在这在这。”
思考了许久之后,陈辙选择来到这家价格亲民的果茶店。
虽然还没有到最热的六七月份,但是这是在南方,五月份也足够让那些被闲置半年的空调重新运作起来。
热到出来散一会儿步都能出一身汗,然而这却是创造一个喝冷饮的绝佳机会。
简称痛苦并快乐着。
乳白色的塑料吸管插入红白色的杯子封盖,灌得满满的柠檬水顺着管身涌出来,随后又慢吞吞的流回去。
陈辙的手握着瓶身,牙齿的咬在管口上,轻轻地一吸,一股夹杂着色味的蜂蜜柠檬水流上舌尖,刺激得大脑直呼舒爽,它反馈的愉悦感,让陈辙止不住的一口又一口,把它们都吸入肚子中。
待到他实在是被冻得停下时。原本瓶子里的半升柠檬水,眨眼间已经消失了大半。
陈辙就喜欢这种花小钱,又能够喝到爽的感觉。
他打开手机,想去看一下莫姐姐的账号有没有给他发新的消息,结果是没有,只有和昨天一样被塞得满满的聊天框。
聊天框内是他与她在昨天聊关于他自己跟这个即将异变的世界的话题。
在他们交手后的第二天早晨,陈辙便加了她的v。
根据莫姐姐所能够给他透露的信息中可知,这个世界将会出现灵气复苏的迹象。
所谓灵气,也就是超自然的力量,在西方被称为魔素,在东方被称为灵气,灵气适应者可以使用类似魔法的力量,且不分人或兽。
‘你可能会惊讶这个世界朝着你预料之外的方向发展,但事实就是这样的,如果按照我的话来说,这个世界没有魔素存在,这倒让刚来这个和世界的我惊讶。’
她习惯于使用‘魔素’这么一个说法,她说按照她那边翻译过来的语言就应该是这个意思。
‘说句实在话,一个没有魔素的世界上的生灵竟然有着魔素这个概念,而且和我那个世界里的体系相差无几,这世不可能不存在魔素,或许是曾经有过,只是后面消失了而已。’
她这么猜测到,陈辙思索了半天,也同意了这个观点存在的一定合理性。
所谓魔素,无非不是人们对于超自然力量的渴望,而幻想出来的“不存在的力量”,就像是某老牌电影中的“原力”一样。
但是,如果曾经真的有过呢?
陈辙首先想到了山海经,想到了里面各种珍禽异兽,或许,曾经的地球环境就适合这些生灵的生存。
科学家曾经猜测过,在地球还在富氧时期,就存在几米长的蜻蜓,后来由于气候的变迁导致其的灭亡,退化的部分才得以延续至今。
那么如果有一段时期的地球就是富魔素环境,那么像是龙族、狐族、妖族、神族……不就可以存活下来了吗?
他把这个猜想跟莫姐姐说了下,这得到了对方的肯定。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么多年来,我都没有见过任何神话种,或许就是他们退化了。’
‘而且说到魔素消失,我突然想到,我曾经在一个组织打零工时,就听过他们说过一些‘不存于世之物’,里面涉及到了‘旧世界’、‘九王之治’、‘旧日黄昏’的故事,到时候我会找你谈一些的,不过更多的我也说不了,我很早就因为闯祸被逐出那里了。’
他俩聊的不多,主要还是对方一两个小时才回一句话,一度让陈辙以为对方是在上班摸鱼会回的他消息,如果不是她朋友圈里晒着旅游的打卡的话。
他也问过为什么她会愿意和他聊这么多,按理来说她跟那位交易完之后不应该直接拍拍手走人的吗?
结果她的回答更是炸裂:
‘一个人行走于世这么多年,有个可爱的知心旅伴不是值得放缓脚步的事吗?’
‘……’
如果不是看在她上千岁的份上,她这有意无意的擦边回答可能会让他脸红,毕竟谁会抗拒的了一个人妻样还实力高强的漂亮老奶奶(擦掉)大姐姐呢?
回味了她这句话半天,他终于读出了另外一个意思。
‘我,陈辙,是个爷们!’
‘是的是的,白露小姐说的都对。’
‘请不要叫我白露小姐啦!’
‘白露小姐真可爱。’
看到这句话,陈辙被气得够呛,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他搞不懂,像莫姐姐这种活了上千岁的老妖怪,呸,长寿漂亮大姐姐不应该是被岁月消磨掉大半情感,变得清心寡欲了吗?为什么还带有挑逗小男生的性格属性?
怎么搞的?
聊天框的内容到这里就结束了,目光又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店里的音乐仍然在循环地播放着,和正常的没有什么样。
如果没有那一团黑雾的话。
黑雾笼罩了店里的将近一半的空间,飘渺而又诡谲。
黑雾下面,是一个没有见过的中年大叔,应该是在陈辙看手机的时候进来的,格子衫牛仔裤,手指在不断抖动着,嘴里在念念有词着什么。
店员无动于衷地准备着手里的外卖,显然他是看不到的。
结合自己这三天的见闻,一股不好的预感从他的脚跟伸向脊背。
不会吧,又让我撞到什么了吗?
他赶忙站起身就想要往外走,却被那男人猛然抬起的头给唬住了,那幽绿色的眼睛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有的,更像是……蛇……
“你能够看到。”
他说话了,声音像一只毒蛇一样,在他的耳旁缠绕着。
周围的光景黯淡下来,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开始衰弱。
“你能够看到。”
他又说道,那股窒息感让陈辙的大脑像是缺氧一样,他尝试大口呼吸着,可却发现没有作用,身体不受控制地想减少呼吸。
“你能够看到。”
他再次说道,这一次,陈辙的神志已经开始不清起来,晕眩感带来的呕吐感让他欲生欲死。
‘我不能看到,什么都不能够看到。’
陈辙想这么回答,可对方不给他这个机会。
脑袋里开始感觉自己像是在旋转的木马,在不停的转动中迷失着自我。
‘你能够看到,你能够看到吾主,那么,就成为吾主复生的祭品。’
他恶狠狠地说道,传到陈辙这里的时候,只剩下细小的音丝钻入他的耳朵里。
死亡的感觉也在开始淡化,逐渐消失着。
恍惚中,手腕上的墨色符文仿佛在散发着阴森的红光,像是比眼前更毒的恶蛇在苏醒。
憎恶开始流入情感散失的心窍中,为复仇而生的杀戮野兽在蠢蠢欲动。
真是的,敢对我出手,还不如去死,贱民。
心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一种被冒犯的愤怒出现在心中。
身体习惯性地去压制这股情绪,然而面对这洪水般涌来的猛兽,白露自知难以抵抗。
但她还是在苦苦坚持着,坚决不让它占据上风。
再坚持一秒,再坚持一秒……
她这么一遍又一遍的跟自己说到。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已经麻木了,只剩下单纯的一个念头支撑着她,那就是绝不退后。
突然,一阵月桂的香气传来,勾起了她的心魄。
“白露,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岁月,你还在隐忍啊。”
一道陌生的声音传来,却让她感到好熟悉,好令她怀恋,好想……冲上去拥抱她,对她大声说:
“你回来了。”
又是这种奇怪的熟悉感。
可是,想不了更多了,我……坚持不下去了……
挤出这么最后的一点意识后,她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一直这样压制自己的愤怒,以为可以独自承受一切苦难,但终有一天,它会波及到其他人,到那时你又该如何应对?”
“希望,你没有那天。”
那道声音再一次于虚空中响起,萦绕在白露身边,久久未曾远离。
“也罢,就让我再帮你一次吧,记住这是最后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