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一边说着话，伸手就把衣裳撩起。
周小楠看见她露出小巧的肚脐眼，和一条条凸起的肋骨。
眼看衣摆被越撩越高，女孩尚未发育完全的身躯就要展示在自己面前，周小楠慌忙直摆手。
“等等等等，你想干嘛？！”
“唔？换衣服呀。总不能穿着睡衣去教室吧。”
暮暮睁大双眼，满脸无辜。
“问题不是这个吧，给我稍微注意一下场合！”
“什么场合……这里难道不是「我们」的卧室么？”
“是「我」的卧室才对吧！”
周小楠逃到洗手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幸好，逃过一劫。
他闭上眼睛，企图挥去杂念，可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暮暮睡衣下那抹隐隐约约的风光。
周小楠洗了把脸，再回到卧室里，暮暮已经换好了衣服。
女孩站在镜子前方，小脸气鼓鼓的。
怎么回事？
周小楠定睛一看，不由得笑出了声。
学校为了省一点布料钱，会故意给学生发大一号的校服。
这样，无论长高了、长胖了，还是冬天在里面塞上几件棉衣棉裤，都可以穿同一件校服外套，不必更换。
可怜暮暮平日里极爱美好面子，也被迫穿上不合身的衣服。
裤管下面瘪瘪的，袖子又太长了，软塌塌的耷拉下来，像一只无精打采的兔子。
“笑什么嘛，有什么好笑的。”暮暮撇嘴道。
“我们暮暮看起来很可爱哦。”周小楠伸手摸摸暮暮的脑袋。
“真的吗？”女孩整个人变的明媚起来。
“小楠哥骗人，这身衣服丑死了。”低下头，她又说道。
“不骗你。因为暮暮很可爱，所以无论穿什么衣服都会很可爱。”
“漂亮的人穿丑丑的衣服，我想想这叫什么来着，噢，反差萌。”
周小楠绞尽脑汁，提出一个在女性社会里似乎很流行的名词。
“嘻嘻。”暮暮终于又笑了。
“既然小楠哥这么认真的在夸我，那我想要小楠哥亲我一口。”女孩露出狐狸般的狡黠。
“好啊。”
于是周小楠蹲下来，浅浅的吻了一口暮暮的脸颊。
两人来到教室时，尚还没有几个人。
看来自己起的挺早。
周小楠挑了一个后排靠窗的位置。
这里视野最好，在老师第一次分配座位之前，这个座位都将属于他。
暮暮从善如流，坐在周小楠的身边。
他长出一口气。
其实心里面是有些紧张的。
云栋中学，表面上是一座普通的市立高中。因为地处偏远，师资力量、基础设备都较为薄弱，靠着全封闭式的军事化管理，每一年的升学率居然勉强能和襄元县第一中学维持平齐。
这里是县城优秀学子的备用选项，调皮孩子、贫寒子弟的唯一出路。
按理来说，周小楠这种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没有必要专门来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地方受苦。
他本可以去县城里、市区里，甚至是更好的学校。
那里教育条件更优渥，机会也更多。
但是周小楠依然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云栋中学。
因为他知道这所山区学校背后藏着的真相。
如果还想留在「神隐者」的世界里，那么云栋中学，将是他周小楠唯一的出路。
老师的声音在讲台上悠悠响起。
“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我很好）
“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
（现在还是夏天）
“我代表云栋中学感谢你们的到来，我个人也非常荣幸与各位同学见面。”
（你最好是真的在欢迎我）
“我叫章剑鸣，是这个班级的国文老师，也是班级主任。同学们以后叫我老章头，或者章老头，随便你们开心，都好！”
大家善意的哄笑起来，随即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先是零碎的一两声，最后所有人齐声道了一句：
“章老师好！”
鬓角斑驳的老人站在讲台上，眯着眼睛，露出满足的笑容。
看了一眼，周小楠就确认，这是一位十足十的好老师。
虽然还没有见识过老章头上课的模样，但是他是一个喜欢学生、和同学们打成一片，慈祥、随和的老人。
这就够了。
（看来之后的三年都要和这位章老师打交道了，不知道父亲有没有提前帮我打好招呼）
老学究伸手压下声音，他开口，继续说话：
“云栋中学的所有班级，在第一学年的第一学期，都将采取文理混合授课制度。”
（意思是我得学九门课呗）
“期末考结束时，大家将获得一次自由选择文理分科的机会。学校会根据大家的志愿重新分配班级。”
“希望大家在此之前认真思考，明确自己人生未来的方向。”
（不不不这些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吧。不如说你们的表面工作做的真充足，看起来和正常学校一模一样啊。）
（……我该不会来错地方了吧？）
周小楠目光转向窗外，欣赏绿化带的狭窄风景。
他悠悠叹了口气。
“明天之后，陆续还会有几批新生入学，座位大家自由分配，切记不要闹出矛盾。”
老师的声音仍然在讲台上发出，可是周小楠已经无心在听。
只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节课是国文课，在教会同学们应付高考的技巧之前，我想先和大家讲一个故事。”
“一个流传已久的民间故事。”
“关于咱们宏通市名字的由来，和建立云栋中学时的那段历史。”
周小楠精神一振，他意识到接下来的内容，才是重中之重。
（来了）
“其实整个故事并不复杂，只是因为太过神神道道，反而被蒙上了一层面纱。”
“经过很多人的口口相传，这则故事产生了很多种版本。其中的有些，内容相当妖异。”
“我今天要讲的，则是故事的原本面貌。”
“宏通市，宏通，谐音红铜。我们现在都知道，这是一种普通的无机物质。在工业中很常用，在生活中也很常见。”
“只是以前的人不太懂科学。”
“近代的那段历史里，外国人在这片地域发现了矿脉。”
“他们建立起工厂，主要的产品正是红铜。”
“那时，却有方士言道，这红铜里面的红色呐，正是用咱们的血染出来的。”
“说这话的人，叫做周钧。”
“他是一位伟大的战士，一直在为了赶走所有侵略者而战斗。”
“取得和平后，他也在致力于家乡的建设和发展，尤其是教育行业。”
“这所云栋中学，正是周钧先生一手建立起来的。”
“「红铜是用先烈者的血染成的」这句话，在周钧先生的授意下，一直悬挂在云栋中学校大门的门楣上。”
“宏通市最大的上市公司，宏通铜业，也把这句话镌刻在办公楼的显眼位置。”
“晚年时期，周钧先生沉迷卦术，在云栋中学开设了「神隐」课程。”
“用现代的眼光来看，这无疑是荒诞不羁的。”
“但是，我们也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每个人的时代局限性。奠定经典物理学基石的大科学家牛顿，不也提出了「神的第一推动力」么？”
“为了感激周钧先生的贡献，直到现在，我们一直保留了「神隐」课程，对每一位学生开放。”
“只不过，除了周钧先生的理论，「神隐」课程更多的是对一些神魔鬼怪故事的收集和讲述。”
“同学们把它当作一项开拓视野的娱乐活动就好。「神隐」课程不设考试，感兴趣的就听一听，开拓一下视野。不感兴趣的，课堂上，尽管自习。”
“同学们，期待未来三年的相处，现在下课！”
“老——师——再——见——”
章剑鸣拾起教案，转身就离开了教室。
空气一片寂静。
大家都沉浸在刚刚的讲述中，仿佛回到了那个金戈铁马的时代，先烈们意气风发，立志要干一番大事业。
也惊叹于云栋中学的魄力。
仅仅是对一个人的尊重和纪念，就将一门根本不该成立的课程，硬生生延续了超过半个世纪。
在这个学业竞争无比激烈的时代，更加显得难能可贵。
周小楠却知道，这则故事被讲的很精妙。
它用一种非常隐晦的方式，确实点出了「神隐」二字。
并且明确告诉所有人，云栋中学是培养「神隐者」的基地。
外人自然不会明白，只觉得是一则有趣的故事。
可对于已经觉醒过、有家系传承的周小楠来说，一听就懂。
周小楠绷起脸，用力藏起内心的欣喜。
他无法不欣喜。
未来三年的老师，「神隐」道路的引路人，章剑鸣老师，在临走前，分明扭头看了自己一眼。
周小楠便知道，家族已经帮他铺好路了。
这位章剑鸣老师，已经是半个“自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