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楠掏出手机，向联系人「周忠」编辑并发送一条短信：
“晚上有时间吗？想和你通个电话。”
十几秒后，手机震动了两声，一条公式化语气的回复出现在屏幕上：
“周将军预计晚上20:00之后有空，稍后我会帮助您预约。”
一看就是出自那位秘书之手。
周小楠笑了笑，蒋姐姐是个好人，每次见面对自己都温温柔柔的，就是工作状态下，讲的话会很冷硬。
周忠是他的父亲，在军队任职，平时就极少见面。最近周小楠刚刚升入高中，当爹的理应过来露个脸，展现一下自己的无疆父爱与对自家崽子学业前途的无限关怀。结果周忠说自己临时接到一份紧急任务，让周小楠一个人去办入学手续，打他电话需要先和秘书联络。
好吧，反正父亲总是有一个接着一个的紧急任务，儿子升学这种小事就往后稍一稍吧。
父亲在军中的职位似乎很高，有很多人相当尊重他，连带着儿子一起尊重。相应的，周忠身份的保密等级也高的异常，不仅没有微信和QQ，电话和短信也是秘书在帮忙打理。
不过周小楠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一方面蒋姐姐确实是个好人，很多事情找她直接就能解决，不需要麻烦周忠本人。另一方面，周忠越是忙碌，工作内容越是有神秘性，他这位周大公子就越能不受管束。
“周将军怎么说？”暮暮在一旁探头探脑。
“不关你的事。”周小楠伸手把她的脑袋按回去。
其实和她有关。
虽然暮暮比周小楠还要小上一岁，但却是实打实的工薪一族。工资条是周忠开的，工作内容有三项：成为神隐者，保护周小楠，帮助周小楠成为神隐者。
而周小楠今晚和自己父亲联络的内容，与她的工作有关。
但是人类是奇怪的生物，明明三个人一起商量效率会更高，暮暮也是位可靠的协助者。但是周小楠的心情让他始终觉得这是父子之间的事情。
把手机藏在裤子的口袋里，两人回到了教室。
“哟，小情侣约会回来了？”有人这么打招呼道。
周小楠本来就烦躁，闻言更是脸色一黑。
“呃，抱歉。开个玩笑。”见周小楠不悦，对方赶紧道歉。
“你中午不休息？”周小楠坐在那人身边。
云栋中学没有午自习，最后一节课下课后，有足足两个小时的时间。绝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回宿舍睡个午觉，或者去校外溜达溜达。
虽然附近是边远山区，也没有什么好溜达的，但总比留在这间小小的教室里舒服。
教室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面前这位梳着莫西干发型，头发整片染成红色的小青年留在座位上。
“我叫周小楠。”周小楠微笑点头。
“我叫暮暮！不要管花名册，反正我就是叫暮暮！”暮暮举起手，元气十足。
“我叫徐孝喜。”小青年自我介绍道。
“要吗？”周小楠递给徐孝喜一盒酸奶。
他注意到对方的午餐仅仅是一条简陋的炒面面包。
“喔喔，谢谢你！”小青年接过，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周小楠露出微笑。有时候，恰如其分的一份小礼物，不用昂贵，也不用多精致，只要时机刚刚好，就能快速拉近与一位朋友的距离。
对方明显是没能买到饭——今天新生入学，稍晚一步，食堂的柜台就变得空空如也。
你看为了吃到热乎饭菜，下课后暮暮跑的有多快。
不过正因如此，周小楠收获了他在云栋中学的第一个朋友。嗯，不算暮暮。
虽然这位朋友的音容笑貌稍微有些独特。
“哥们我看你也不是啥街头地痞，穿这么浮夸，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周小楠注视着对方嵌着起码几百粒闪闪发光假钻的粉红衬衫，与乞丐裤，与洞洞鞋。
“喂，太直白啦！”暮暮大急，拉着周小楠的衣袖，准备阻止他的不礼貌。
这妞还是不太懂。不同性别内部的社交礼仪是有区别的，大体来说，女生讲究一个感情细腻，不扫兴，不冒犯，男生则讲究一个掏心掏肺义薄云天。
同班同学早晚都会变成铁哥们，铁哥们之间讲一下心窝子话，再正常不过。
你看，人家果然不介意。
徐孝喜低下头，牵动嘴角笑了笑——这副含蓄的模样与他的外表并不搭。
红色头发的男孩开口说道：“我从小患有一种疾病。”
“我好像能感受到与我交谈之人的情绪。”
“喔，这能力不错。”周小楠吹了声口哨。
“听起来是一种能力，但是对于小孩子来说，负担太重了。”
“比如我能感受到给我压岁钱的叔叔内心的厌烦，或者下班后母亲做饭时的暴躁。”
“这些情绪我都能感知到，并且非常害怕。”
“于是我把这些告诉了爸爸和妈妈。他们说我生病了。”
“妈妈带我去了省城的大医院，见了很多医生，医生用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仪器，最后认为我的脑子没有问题，这大概是一种癔症，一种精神疾病。”
“妈妈哭着说，只要我变好，多少钱她都愿意花。可是我却能听见，她的内心里还有一道声音。”
“那道声音说，如果当场没有生下我，就好了。”
“我能明白她爱我，她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但是，那些不一样的声音还是会钻入我的脑子，叫我恐惧害怕，叫我伤心哭泣。”
“于是我把头发染成红色，再穿上奇怪的衣服，这样，大多数的人都会对我敬而远之。身边变的很安静，我可以休息了。”
“后来，我的爸爸不知道听谁讲，云栋中学可以治疗这种疾病。”
“虽然在这里读书就能治病这点很奇怪，但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都试过了，只剩这一种法子了。”
“也有可能只是想把我扔远一点吧。我能感觉到，他们累了，很累很累。”
周小楠一把揽住徐孝喜的肩膀：“兄弟不容易，实在不容易。”
作为大家族的子弟，从小接受熏陶的他当然知道这位新朋友是什么情况。
能感知到他人情绪，是具备「神隐」天赋的证明，而云栋中学，正是引导适格之人完成突破，培养现役「神隐者」的秘密基地！
徐父是有点门道的，最起码消息很灵通。
虽然无人引导，让这位徐同学的心理健康饱受摧残，但是听他描述，这天赋确实是一等一的好。
徐孝喜只要能顺利觉醒，立马就能获得一份不算弱的战力。到时候，大家就是战友！
想到这里，周小楠赶紧拜码头：“兄弟不能信庸医的话啊，他们都是骗你的！”
“兄弟你这哪是精神病，你这明明是天才啊！天才能被世人理解吗？能被理解的能叫天才吗？他们那是妒忌你！”
“能感知情绪——这不就等于读心了吗，这是多么牛逼的能力啊！兄弟你来这里可算来对地方了，以后小弟我就跟着大哥你混了。”
“呃。”
除了被戴高帽子的高兴外，对面明显还有些困惑。
徐孝喜挠挠头，道：“你要不要先哄下你的女朋友？她好像不太高兴。”
转头看去，暮暮果然嘟着嘴。
“啊哈哈，小事情，小事情。”周小楠打着哈哈。
暮暮不开心是正常的。
因为周小楠把能模糊感知情绪的徐孝喜吹捧的很高，而坐在旁边的她，是真正的读心能力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