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家,采风与病历

作者:阿勒苏小姐 更新时间:2023/7/3 19:32:14 字数:3957

清晨,在狭小的单人床上苏醒。

林末䒤的五指下意识有规律的在键盘上敲击,入手却是柔软一团。

又断了,似乎总是如此。

他总是在思绪最为活泼的梦里才能找到一丝灵感。

怔然地望着天花板,将幻想中的残留清除,林末䒤松开手里的枕头。

脑中空白一片,又是新的一天。

穿衣、洗漱、叠被。这些都是一成不变的。

走出房间,瞟过这狭窄的客厅,一地的杂乱似乎让他落不下脚,这些也是一成不变的。

从纸箱中取出一桶方便面,草草地用热水冲开推到电脑桌一边,又将满地的杂乱物品堆放两边,林末䒤俯身去按机箱的开机键。

嗡嗡的声音自他的靠近逐渐清晰,身体陡然一停,随后疑惑的移动鼠标。

黑屏的电脑一下变亮,二次元的背景上是一片密密麻麻的备忘录。

熟练的开了一个新的文档,在上面输下4月5日这个日期,伴随着空气中嗦面的声音,沉默着再敲下没思路这三个字。

冰冷的屏幕上映出眼含血丝的男人与面前的空面桶。

这是我?林末䒤的心情有些糟糕,昨夜的他似乎太放肆了,连忙伸手去取抽屉内的眼药水——但在挤压时却发现瓶内空荡荡的。

翻出病历本,才发现今天已是动完眼角膜手术六个月后,今日正是最后一次复查时间,酸涩的眼睛让他没再多想,抓起空瓶和病历,急匆匆出门。

平城似乎总是快节奏且繁忙的,早高峰道路上车水马龙,就连等待在公交站点的人们也沾上了这座城市的习性。

如潮水般的人群推挤着,很快将林末䒤推入公交车内。

还未听着沉入箱内的咯嘣声,只来得及抓住一处空置的抓环,但它却如风浪中的浮木让他的脚步不再匆乱。

低头,打开手机,翻到自己的书友群,看着上面寥寥二三百人与几十条未读消息,也只是日常的冒泡水群。

往上随手一滑,大量庞杂无用的消息里混上了几句让他眼神有些躲闪的话。

“作者还没更?我™这个大乘境的都快睡着了。”

“长生种的书,就别和作者比寿命了,早点睡吧,睡不着我家床还挺大的。”

“作者再不更新就拿巨像狠狠鸿入你哦。”

林末䒤不自觉叹了口气,正准备对此解释一下,但不知为何眼睛却涩的难受。

抬头下意识揉捏,却发现车厢上空布满了切割视线的黑线,顺着错综复杂的黑线看向人群,又顺着人群看向车厢后座,林末䒤视线游移,很快便找到了源头——三个靠在椅背上假寐的人。

他们的手指带着协调的美在空中弹奏出一曲华丽的舞蹈。

两男一女,又出幻觉了吗?

认认真真地观察着那黑线的交汇点,强打精神地看着黑线一根根从扎根的人身上剥离,昏昏沉沉地看着它们消失在肉山中。

眼睛逐渐传来一股烧灼感,像是提醒自己的用眼过度。

贯彻车间的道道黑线已经消失,公交车也再次停下,不厌其烦的重复着活塞运动。

那三人顺着人群而下,渐行渐远。而林末䒤则凝望着他们的背影脑中忽然闪过了丝什么——那是灵感,他梦寐以求的东西。

十指下意识沉入衣袋取出笔,四处翻找正准备写点什么,又恍然想起未带纸张。

握笔一紧,心中一横,笔墨的痕迹便漫在了那浅绿色的病历本上。

洋洋洒洒间,他总觉自己有种以墨代兵之感,好生快活。

直到停下笔,细细品味之时才发现自己当做灵感承载的病历本反面上竟构造了副小人画。

无数扭曲的黑线构成了这副素描的底色,细看它却有种无光的眼眸紧盯着你的感觉,所有的乘客密密麻麻的趴在眼瞳四周,每人的脖颈后都连着一根黑线,他们脖颈后的黑色血花绽放并落入铁凝的泥土,无疑,在当下的绘画界这种画作定是一种全新的流派,但能入殿堂的展览是不会宣扬这种极端的血腥画作的,况且它还处处透露着奇怪。

他端详片刻,仅留下采风12四个字,便将它们放入衣袋。

并不是他警惕性低,仅仅是见得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若是初次他可能还会调侃自己,但久见不多怪,这种程度和刚刚移植眼角膜那段时间所见所感比起来也只是小儿科罢了。

颠簸的公交车再次停下,随着人流走出站点,在熙熙攘攘间到达做过手术的医院,熟练右转上楼……

………

可惜那位李医生不在,那次眼药水就是找他拿的。心中思绪发散间递上病历本。

看着这位医生正盯着手中的病历皱紧眉头,林末䒤略显禁张的问道:“病情又加重了吗?”

医生摇了摇头道:“从病历本上写的来看你恢复的还不错,但是……”

这位医生顿了顿,微抬脑袋,笔指着过往病例那块询问道:“这段写着你是因为火灾烟尘入眼烫伤角膜做的眼角膜移植手术,但后面又写你在前几次复查时经常和其他医生说自己看见很多异常……笔录上写的有些模糊了,能具体说下吗?”

“异常?”林末䒤神色古怪,眼神游弋,“我经常在夜晚看到许多摇晃的影子,有时一晃神往门外一看还能看到只硕大的老鼠人立在对门,嘴里时常咀嚼着些东西,汁水都溅到我家防盗门上了,还有……”

医生越听心中越瘆的慌,手中记录的笔险些没握住,咳嗽两声示意他停止。

医生将病历本翻了一页,恰好看到了公交车上的采风作品,禁皱的眉毛逐渐舒展开来。

“小伙子你这症状持续多久了啊?”

“不多吧,也就六个月,最近一次复查是三个月前。”

医生点头“嗯”了一声,抬笔正准备写些什么,突然感觉三月前的一次记录签名医生的名字有些不对劲。

李诞……医院有这号同事吗?这字体也不是医生体吧。

医生心中有疑,于是轻微提了一嘴:“我们眼科好像并没有李诞这个医生。”

林末䒤一愣道:“不可能吧?那次的化验单和诊断报告我都留着呢,没这些东西怎么给我开药,医生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我写小说这个逻辑都得扑的。”

所以你这是撞鬼了?

想到这几年愈演愈烈的怪谈事件,医生沉吟几秒,接过化验单和诊断报告。

“哦……诊断报告上写着你是飞蚊症,那你说的症状有大半可以解释。”说着医生轻疑一声询问道,“不过其他的你有仔细做过检查吗?或者说,你有考虑过自己的心理因素吗?”

“按我的建议是先去精神科挂个号,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他委婉的提出了去精神科的建议。

林末䒤微蹙眉头道:“精神科的医生可能不太欢迎我,而且住院有点为难我了。”

他听着这套模板总感觉有些熟悉,前几次复查的时候那几个医生不都这么说的,结果去精神病院,医生拿检验单时却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二话不说就把他轰了出去。

医生深吸一口气,沉默片刻回答:“哦,那你怕是撞邪乎东西了,药瓶拿过来,我给你开张条子,你转告楼下开药的加大剂量。”

“邪乎?医生我觉得你有问题。而且我感觉我不是很需要……”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啊?!”迎着那不信任的目光,医生面色发黑,总觉得头上有个井字。

“咳咳,不自觉代入了正常医生的视角。”林末咳嗽两声连忙改口。

时常换位思考,这已经是他的通病了。

至于这病从何开始这个问题,或许是那片漆黑的病床上?

在烈焰的灼烧下藏匿和改变的东西虽不多,不过到底是逃走了一段时光。

似乎只有将记忆记录在备忘录中才可以避免失去它们。

这种写备忘录的习惯同样是从那次火灾之后出现的,就像自己时常与人玩笑式的交谈,都是掩盖自己孤独的产物。

而孤独又因为什么呢?大概是只剩薄薄两张黑白照片的人和那创后应激障碍症吧。

他的备忘录上已经很少会出现单独的人名了,更多的只是鸡毛蒜皮的杂事。

“4月5日,继梦外第十二次灵感突现,上月去除话费等剩余稿费500元,无法挂号。”

譬如现在。

算盘打的铿锵作响,却尽是柴米油盐。

签约林末䒤的那个网站是由一家名叫虚无有限公司创办的。虚无中文网是网文网站的头牌,各种分类人才辈出,而其中更以灵异分类最受读者喜爱。

故他也只是茫茫大海中的一粒石子,只是圈下一小块土地。

因此为了生计每日总少不了透支自己,以枯竭的大脑搜刮上百次,将惨白的大纲反复修改,用泛滥的文字强拼硬凑,便兜兜转转又是一日。

直到月光皎洁的光线挥洒到阳台上浅绿色的病历本,那座人形雕塑才有了几分活着的样子。

松开不堪重负的手后,肩膀和后颈才显得酸痛难忍,药水滴了两三滴,微眯眼睛。

抬头去看悬挂的吊钟,已到晚上八点,林末䒤沉默着拆桶开灯,又将已经完成的五章保存定时,默默拿出静音的手机。

习惯性地翻看书友群几眼,然后在搜索引擎中打下“怪谈”两个字。

界面上很快出现了一个两千人的大群,上书城南怪谈旧事群七个大字。

他的生活总是充满着索然无味,每当头疼时总需要一个发泄点。

本该如此。

但这个群聊却很怪的成为了他的灵感来源。

他们的话总能给自己提供许多写书的灵感,而自己绞尽脑汁想要使其毛骨悚然的语句却被群友嘲笑为不够真实。

反倒是某些近些年出现的幻觉平淡阐述出口到了他们的耳中则变得赞不绝口,好几个原本对自己冷淡的家伙甚至趁机开了临时会聊跟自己说了一堆无厘头的话,话中丝毫不掩热情,却让他有种得了受害妄想症的感觉,总觉得这热情背后带着奇怪的狂喜和循循诱之的感觉。

似乎时不时突现的灵感总比自己的瞎想有效,这让他心中尽是烦闷感。

许久不变的生活僵化了他的视野,固步自封的文笔刻画不出丰富的人物。

时常高开低走的文章,总是忽然诈尸般的质量提升。

继续追想,这些的本质原因似乎都在情感的共鸣,与他交流过的作者都苦恼于文字的表述没有漫画动漫那般仔细,很难让读者有所共情。

但自己又该如何表露情感?或者说,自己真的能克服心理障碍迈出这间黑房子吗?

当他几近被火舌吞噬前,耳边是建筑轰然倒塌的声音时,一切的美好都仿佛被火焰吞噬,醒来时父母的过逝让他只能在精神上不断欺骗自己,一次又一次纵容那座充满自我欺骗的梦之城建造着,将自己真正的性格埋葬在它的深处。

楼上装修声唐突响起,将林末䒤拉回现实世界。

™的,又晚上装修。林末䒤低头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自己提刀拜访的想法,不觉间拇指已经狠狠按在了发送键上。

怎么还没扑?(我):“。”

叮咚。

清脆的提示音带动着林末䒤的双眼聚焦在了简洁的屏幕上。

猫小姐:“@怎么还没扑? 醒这么早?”

“没睡着。”林末䒤心烦意乱,只打了三个字当做回应。

群友个个作息混乱,时常呼昼作夜,这种独特的说话方式和起名方式也让他学来了。

“这可不像你啊,被耗子咬了?这么颓丧连觉都不睡了。”猫小姐似乎很了解林末䒤,言语中带着调侃意味。

手指按在“没什么”三个字的发送按键几秒间,大脑为林末䒤呈上了前几日深更半夜楼上的装修声,就在他攥紧拳头,将手机向上一翻后,又看到了开锁陈师傅的未接来电。

谢谢,血压高了。

(PS:菠萝包萌新,因为不知道干什么就来写书的说,求求点赞收藏【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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