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妖族军营最近的城池名叫鬼谷。
说是城池，实则上是累死于聚落的形式，由着实力最为强大的妖兽统治。
由着更加的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大大小小的群落沿着山谷类像一条长蛇一样盘曲分布，两侧都是高大巍峨的山岭，天险十足。
此时正值夜色正浓，城防守卫见到薇毓亲自前来，自然不敢多做为难，轻易放行了。
在经过薇毓的易容之后，王然第一次真正踏足了妖族的领地。
奔跑的狗尾少年，追逐的猫儿少女，吆喝着的狐狸大娘，喝得醉醺醺的牛头战士。
随和。
与人族无太大差别。
王然和薇毓二人在街上随意的行进着。
二人靠得很近，薇毓在左，王然在右。
第一次见到此番场景的王然正饶有兴致地四处张望着，看着夜色笼罩的城市，看着高高悬挂在楼阁的灯笼。
黑夜与淡和的红色融为一体。
薇毓歪歪头，扭头看着王然的一举一动，颇有耐心。
鬼谷的街道很少，主街只有一条，而这条主街也足够长，足以让二人的时间就此流淌而去。
随意摆荡的手不小心打在了那柔和的手心，王然惊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旁还有着薇毓的陪伴。
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新奇，但王然就是沉浸在这一路之中，好比于没见过世面的小孩。
薇毓就这样静静地陪伴着他，只是盯着他看，就像被王然晾在了一旁。
当王然重新将目光聚焦于身旁的薇毓时，对方的目光才有些急迫地闪躲开来，扭头转向了一边。
王然顿住了身影，有些尴尬地开口问道：“薇毓姑娘，这已经走了许久了，你现在饿了没...？”
“公子，你饿了吗？”
“额，我其实不饿，但我就是有些好奇你们平日里吃的东西。”
他的确没饿，只是想要打破这尴尬的相处。
怎么有种街溜子带着精神小妹四处晃悠的感觉？
“那好呀，公子不必在外面吃，和我一起回去吧。”
......
王然是在不会想到他这随口一手所带来的后果就是一整晚都睡不好觉。
在薇毓的院子里，他正坐在一堆火焰极旺的火光前，火焰上方炙烤着一尊不可名状的生物正滋滋冒油。
此时的薇毓换了一身衣物，系着类似于前世的围裙，站在火旁熟练地刷着油，同时用手维持着火焰。
“薇毓姑娘，你们部落首领的竞选模式是怎么样的？”王然百聊无赖，撑着头歪头问道。
“决斗。”
“嗯？决斗嘛，是什么意思，你死我活的那种吗？”
薇毓被王然这一问惹得发笑，旋即点了点头，动用真气将这尊生物翻了一圈。
王然还有些奇怪，这哪里好笑呢？明明很严肃的好吧。
“那像薇毓姑娘你这种实力，肯定是一方霸主吧？”王然继续好奇地问道。
“公子，你说是就是吧。”
此时的火光忽然闪耀刹那，冲天的火气都快将一旁的王然都烤熟了。
他急忙向后躲了躲。
“公子，可以吃了，快来试试吧。”
然后薇毓当着王然的面把那坨巨大的不明生物体递到了他的面前，以至于王然连薇毓的人都看不见了。
“我就这么拿着吃...？”
王然犹豫片刻，年少无知的他便硬着头皮尝试接住。
仅仅刹那间，沉重的负担就像潮水一般向着王然的身躯涌来。想要将王然狠狠地压倒在地。
好在薇毓眼疾手快，及时的扶住了食物，没有晾成大事。
看着倒在地上一脸狼狈的王然，薇毓一手掌握着食物，另一手掩嘴轻笑，弯弯的柳眉掩饰不住她的笑意。
“啊，薇毓姑娘。”
“公子可真有趣呢，你难道没有想起用些今天学的什么吗？竟然还单用肉身去抗，这连我们妖族都不可能做到呢。”
“这...”
“好啦公子，快再来试试吧。”
王然：我不到啊！
今天下午学的什么，他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嗯，果然和上学的时候一样。
知识穿而过，道义留心中。
......
三日的相处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后续的大体流程都大体不变，唯一变化的就是二人相处的夜晚。
其次，王然这三天晚上老是休息不好，但总是查不出为什么，也就不了了之。
今天是第四天，也即是王然最后突破筑基境达到金丹境的最为关键一步。
现在的他早就学会了凌晨四时到约定的地点等待了，反正也睡不好。
不过让王然感到奇怪的是，以前总是喜欢提前赶到的薇毓，在今天却出人意料地迟到了。
今日的风儿有些喧嚣，薄薄的晨雾在四处弥漫。
王然等了一刻左右的时辰，便有些焦急地四处张望着。
说来奇怪，筑基境去担心一个化神境的，无事于补。
还好，晨雾中最终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王然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毕竟第一次上金丹境，他还是非常的紧张，生怕出现差错。
不过，薇毓今天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好，眼圈周围都出现了淡淡的黑眼眶，整个人看起来也有些没精打采的。
虽然这些都被她强硬地掩盖住了，
强撑。
“薇毓姑娘，你终于来了。”王然走上前去，问候关心道。
薇毓的心情反常地糟糕，她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王然，肩膀稍稍摆动，指着王然身后的位置直接说道：“不要耽搁时间了，直接开始吧。”
语气有些生硬。
王然虽有不解，感到意外，但也不多做纠结，重新打量了薇毓一眼后便回到位置盘腿而坐。
‘她今天看起来怎么...’王然敏锐地察觉到薇毓神色的异常。
从前世算命的角度来说，薇毓就好像中邪了一样，被某样东西一直纠缠着，让她心事重重。
“薇毓姑娘，要是你不舒服的话，今天就先算了吧...毕竟...”
王然规劝着，还没说完却被薇毓打断。
“不要废话，快来。”
薇毓随之拍了拍脑袋，皱着眉头，又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话颇有些无礼。
“公子，我没事，今天是你突破的最好时机，不要多做耽搁。”
听闻对方的语气渐渐柔和，王然迟疑着点了点头，随后放空思绪进入了练气状态。
金丹这一天似乎来得太快，就好像做梦一样。
因为是突破阶段，所以薇毓并没有准备其他的任何药物作为辅助，而是直接动用自身真气帮助王然突破壁垒，同时护他平安。
她的状态一直不算好，与王然相处时间越长，那段若隐若现的低鸣在她的耳中愈发强烈。
直到昨晚上，薇毓为此一整夜都没能合眼。
尽管化神境的她不需要借助睡眠来恢复体力。
‘尽早完成他的目的，再想办法把他送回去吧。’薇毓盯着盘坐着的王然，如是想到。
希望王然一走她便可以解脱。
然而那阵宛若恶魔一般的低语却再次浮现：“你还在等什么呢？快杀了他，杀了他你就可以成为妖族至尊，万人之上...”
“杀了他，一切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你何必为了这样一个小子而牺牲如此之多的东西呢？”
“他是你们妖族的敌人，他会陷害了你，不要犹豫了！快杀了他！”
“啊！”薇毓蹬地大呼一声，似乎想要将这烦人的低语逼退。
好在她的异常并没有引起王然的警惕，后者俨然已经沉浸于练气的心流之中。
薇毓能清晰地感受到胸口的心跳极具地加速着，仿佛都要跳到嗓子眼了。
她的头脑一时变得混账，眼前的视线也有些模糊起来。
缓慢地平复之后，薇毓重新调整状态，将目光聚焦于王然。
思索再三的她本想打断王然，却见对方已经箭到弦上不得不发。
‘最后一次，一定会平安度过的。’薇毓郑重其事地在心头念着，渐渐也没了底。
她攒动到王然身后，盘曲而坐，双手搭在王然的后背之上，开始缓缓调动着自身的真气向着王然体内涌去。
经过了前几日的相处，她的真气进入王然身体就如入无人之境，如鱼得水。
二者融合的十分融洽，自然疏导的整个过程也十分顺利。
就在这时，薇毓的耳边忽然又一次响起了先前的低语：“你还在等什么呢？这么好的机会！”
“趁现在杀了他，你就可以立马破镜，成为妖族最强之人啊！”
“杀了他，他体内的一切都属于你！”
“杀了他，薰儿的义魄也就可以解脱！”
“杀了他，世间并不会因此停止！他一文不值！”
诡秘的低语就好像装了扩音器，在薇毓的耳朵中疯狂回响着。
她咬着嘴唇，强行忍耐着，‘只差一步了！’
在王然的体内，薇毓已经可以窥探见那薄薄的壁垒。
现在只需化解壁垒即可，一切就都结束了！
然而。
薇毓的真气在遇上王然体内壁垒的一刹那，似乎就被壁垒上附着的那股天神能量所吸引，全然消失。
薇毓神色一惊，还顾不得做出反应。
她先前被铁龟圣人所伤留下的伤口瞬间冒出一团团紫气，窜入了薇毓的脑海之中。
一瞬间，薇毓眼前画面开始变得模糊。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低语被无限放大，贯彻了薇毓整个耳腔，她骤然痛苦地捂住耳朵，疯狂摇着脑袋，嘴巴呢喃着：“我不要！不要！”
“由不得你！”
铁龟圣人的容颜忽然在薇毓的脑海中闪现，她勉强地抵抗着意识的失焦，竭力找回主动权。
“快滚出去！”
嘶哑痛苦的声音从薇毓的嘴中迸发出。
“哈哈哈！杀了他！你就可以无敌了！”
“杀了他！哈哈哈哈！”
“杀了他！....”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阵低语在薇毓的脑海中缓缓消去。
让她重新拿回了主动权。
薇毓急忙睁开双眼，然而眼前的景象让她此生都无法再次原谅自己。
她的手直戳戳地穿过了王然的胸前，那颗砰砰有力的心脏还在她的手心中跳动。
王然嘴角喷出鲜血，扭过头来，眼中浮现着泪光和不解。
他的声色一点点褪去：“好痛...”
“薇毓姑娘...这是为何？”
“好痛啊...”
就好像生命里敲响的圣神警钟，薇毓立马把手从王然胸口抽出。
暗沉的鲜血直直地飙出，喷洒在薇毓呆滞的脸庞之上。
“我...我不是”
薇毓已经说不出话了。
无尽的泪水从她绯红的眼眶中喷涌而出。
王然扑通的一声倒在她的怀里。
“我...”
“啊！！！！！！”
滚烫的凤鸣带着无尽的悔恨之意冲破云霄。
白晓倩从睡梦中醒来，心脏骤然一痛，不自觉地流出泪水。
苏梅儿感到无比烦躁，身躯一软有些走不动路。
莫如雪疯了般地朝着长城奔来，泪水早已干涸。
易千柔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隐约担心地看向了窗外。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