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偿还的亏欠

作者:佛正 更新时间:2023/7/1 20:46:34 字数:2748

时至中午,乌云依旧,恍如黑夜,毛毛细细的雨还在不停地下着。我的心情也早被这凄凉悲伤的天气所感染,完全没有吃东西的欲望。

我独自一人坐在教室中,趴在课桌上,看着窗外那阴沉的天,神魂早已不知道飞哪去了……

【今天晚上给父亲,小诺颜做什么好吃的呢?】

【这个周末要不要带小诺颜出去玩呢?】

【小诺颜现在正在干什么呢?会不会有关系非常好的女生朋友?】

【啊!你怎么会想这些啊……真奇怪……】

【爸爸现在应该在吃午饭吧?】

【真的好想快些长大啊……】

一道巨亮的白色闪光,紧接着是连续不断地轰鸣,绚丽的闪电划过乌云短暂地照亮世界。

我的内心开始莫名的绞痛,我突地站起身,大口喘起粗气,右手轻按着心脏的部位……疼痛渐渐地消失……

【我这是怎么了?】

我再次看向窗外的乌云与细雨,发起呆来……内心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时间匆匆而过,自习课总是这么无聊,我写完老师布置的作业,看着窗外漆黑的世界发着呆。

【这时候小诺颜在家正在干什么呢?】

我想着许多事情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可自下午开始我的内心就十分的“闷”,“慌”,时不时疼痛一下,内心的那股不好的预感一直在慢慢扩大。

【快些放学吧……快些回家吧……快些让我见到父亲和小诺颜吧……】

我的双唇张张合合,微喘着粗气,尽量地去减轻内心的难受……

“咣当!!!”

教室的门突然被大力地推开,全教室人的目光都朝门口方向看去。

【是徐云阿姨!?】

她一只手扶着门,喘着粗气,头发湿露露的,衣服几乎已经湿透了……

她扫视了一周,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诺……呼……诺雪!快跟我走!你父亲出事了!”

我呆愣了几秒钟,外面是连续不断的轰鸣……

【父亲……出事了……?】

我猛地站起身,只感觉眼花缭乱,身体无法控制的倾斜。我扶住桌子缓了几秒钟,稍微好了一点便迈开步子朝教室外奔去。由于我的动作太大,离开坐位时还不小心碰倒了板凳,但我完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我只想快些电见到父亲和小诺颜……只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梦醒时分,一切都还是那么有序……我们依旧幸福……

我快速地跟在徐云阿姨后面跑出了教学楼……

车在积满水的道路上飞驰。我坐在副架,无神的双眼瞪大,直视着前方,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地抓着裤子……我紧咬着下唇,忍着那随时可能夺眶而出的泪……

徐云阿姨开着车,表情很复杂,不时张开双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车停了……我和徐云阿姨都顾不及拿上雨伞或穿上雨衣……

我们在雨中飞奔着……路上的积水溅透了我的鞋子,雨水淋透了我的衣服,淋湿了我的长发,使我全身冰凉……心中“寒冷”……

我跟着徐云阿姨不停地跑着……不停地跑着……我们跑到了一个长廊……一个十分寂静的长廊,安静到只能听到水珠滴落地面的声音……

长廊的尽头,“手术中”三个字是那样尖锐,如长枪刺破我的皮肤,丝血缓流……而红色闪烁的数字就似一双“巨手”,握住“长枪”慢慢地用劲……直至“长枪”

完全插入我的胸膛 ……

我迈着颤抖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小诺颜坐在那一侧的坐椅上,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有些“呆滞”……

他的头发,衣服,鞋子几本上也都湿了……

“姐……姐?”

幼稚清脆的童声在长廊回荡,我没有说话……

我走到小诺颜身边。我抱起小诺颜,让他坐在我的腿上……

我冰凉的大手据着小诺颜凉凉的小手,互相取着“暖”……

“姐……姐,爸爸……他怎么了?”

小诺颜仰起头,与我对视着……

我的双唇不停地颤抖着,嘴巴张张合合,却吐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语,在这一刻我似乎成了一个什么都不会说的“哑吧”……在这一刻,我才知道我始终还是个“孩子”啊……

“……姐姐也……不知道……”

小诺颜似乎有些失望地低下头?

他的身体开始有些止不住地颤抖,我也止不住地颤抖……我已经感觉不到冷了……这一切似乎都来自内心的恐惧……?以前生活的点滴不受控制地在我脑中播放着,父亲拥抱着我,抚着我的头,对着我笑……

“姐……姐?爸爸会……“死”吗?”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更加紧地将小诺颜抱在自己怀里。我的下巴靠在小诺颜的肩膀上……湿露的头发贴着他的脸,贴着他的脖颈……

“”爸爸……不会……呜……死的,爸爸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相信……呼……姐姐……呜。”

泪不争气地流过我的脸颊……

【明明说好要做个坚强的人的……你真没用!林诺雪……!】

我的内心只乘无助与恐惧……

小诺颜朝我的怀里缩了缩……

“姐姐……我冷……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

【那是眼泪吗?小诺颜的眼泪……?】

我尚存温热地双唇轻轻地亲吻着小诺颜的脸……轻轻地“抹去”小诺颜眼角的泪。

“小诺颜∽不要害怕……姐姐一直都在的,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嗯……我相信姐姐……”

徐云站在那……静静地站着,看着……默默地流着泪……

那天后,我们成了“孤儿”。

徐云阿姨的丈夫王平叔叔向工厂请假回来和舅舅许刚一同操办父亲的葬礼。

父亲是因为“工伤”去世的,父亲所在的那个工厂陪了我们家十几万,其中一部分给了舅舅,另一部分则是在徐云阿姨那 。很令人惊讶的是,这笔钱竟没有引起任何的争吵。

父亲的葬礼置办得也很简洁……并不是因为没钱,而是父亲生前的要求……

直至父亲下葬的那一刻,王平叔叔才告诉我,我才知道——父亲当时给他们家的钱并不是什么小诺颜的帮抚费,而是我和小诺颜的帮抚费。

父亲似乎早就知道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他照顾不了我们多长时间了……

父亲到底还有什么事,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呢?

我问王叔,问舅舅他们都不说,只是对我说“你终会知道的…”

父亲下葬后,我打扫着父亲生前的房间……整理着父亲的遗物……那是一张张我们的奖状与照片……

热泪不觉中已充满眼眶,我强忍着泪继续整理与收拾着……

我在父亲的枕套下发现一张医院的诊断书,里面似乎还夹着一封信……

我坐在床沿,打开了那张对折着的医院诊断书。

姓名:王强………………

肺癌晚期…………

………………xxxx年x月x日……

我的身体颤抖着……我的手颤抖着……

那是一纯白的信封,用可爱的粉色贴画密封着,那是小学时母亲给我买过的贴画。

我将贴画慢慢撕下,洁白信封中静静地装着一张纸……我将那纸拿出,打开,入眼的是父亲那“龙飞风舞”的字……

“致我最爱的女儿和儿子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侯,父亲我也许可能已经不在了吧?

不要为我悲伤孩子们。人终是会死的,重要的是他在死之前留下了什么。肺癌晚期……父亲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父亲最后所乘的“价值”就是为你们留下十几万块钱。父亲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但你们都还小,你们都还要走很长很长的路要走……

身为父亲的我没能将你们抚养成人,没能让你们过上幸福的日子,我真是一位不称职的父亲啊……

父亲这辈子没有读过多少书,没有什么文化,深知读书的重要性。对于我们这种情况的家庭,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如果可以的话父亲真想看着你们考上大学啊……

父亲真是一个“无能”的人啊,没有守护好你们的母亲,也没有让你们过上幸福的日子……明明说好要等着你们的回报的……

但你们要相信——父亲是永远爱着你们的,永远……永远……

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快快乐乐的活着。

——爱你们的父亲”

温热的泪不停地从眼中滴落,模糊了纸上的字。

“笨蛋……你可是天底下最好最负责任的父亲啊……”

“父亲,我们也会永远……永远地爱着你的!”

我躺到父亲的床上,蜷缩着身子,泪依然在不停地流,湿润了床单。

“明明说好……呜……不哭的……”

“呜……父亲……我真的好想好想你阿……好想您可以一直陪在我们身边……呜……”

我轻闭着眼……眼泪依旧的流……内心的悲伤不知为什么正在“化开”,化成一股股温暖……我的内心渐渐平静……紧闭着眼,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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