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的时候，肃杀的意味太重了，风卷残云，大日火红，嬴训春走在大街的中央，风很大，她也尤为享受，落日余晖的气味好似燃烧，让人内心惶惶。
龙女什么都知晓，以她的神识和念头能够探出城外蛰伏了一群妖怪，而城内也埋伏了些修为较高的妖是要来个里应外合。
妖要杀人了，嬴训春很期待呢，她对人族的态度虽然谈不上痛恨，可厌恶是实打实的，她很乐意看人妖之间的厮杀，就同那戏楼里的表演，一样让她欢愉。
风思禾口渴了，嬴训春就落坐在街边的茶肆给他买了几杯茶解渴，风更大了，看势头像是要把所有建筑吹垮似的，厚云密集，把那残日遮蔽，只剩阴暗晦涩存于世间。
风把茶肆的招牌吹掉了，连同着那杆文人墨客提笔的旗子也是吹落，茶肆里有很多人，风思禾出现后这些人的目光就从自己身前的茶杯换在了他的身上，只是嬴训春进来后，这些人像是老鼠见了猫，连忙把自己的视线收敛当做无事人一般。
茶肆的老板正要出去捡旗子和招牌，却听嬴训春道：“外面风很大，过会儿再捡也来得及。”
风思禾刚刚喝下一杯甜茶，这竟然不苦，让人惊喜，可下一瞬间周遭的人都显露本来的气势，这些人全是妖，只是收敛了自己的妖气佯装着平凡人。
所有妖集体显出了原型，她们正要动手就感到一股无法抵制和反抗的压迫感，她们不敢轻举妄动，所有妖都是乖乖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茶肆老板是当中最厉害的妖，可如今是惊慌失措地往后退着，更是慌忙之间摔了一跤，没有人敢发笑，更没有人敢搀扶。
“清儿，过来。”
闻声，风思禾放下茶杯跑到嬴训春身边。
每一只妖的脸上都带着恐惧与慌张，群妖就仿佛在死亡的阴影下挣扎求生的蝼蚁一般，看不清未来，甚至连现在都如同走在悬崖峭壁般，岌岌可危。
龙的气势让她们不敢轻举妄动，修为的磅礴高深是致使群妖惶恐的原因。
茶肆里安静得过分，噤若寒蝉。
茶肆老板从地上爬起，看着嬴训春的目光是不可置信，她脸色惨白，气喘吁吁地道：“阁下也不是人族。”
“那又如何？”嬴训春问道：“你想怎样？”
她眼眸深邃，仿佛一潭幽水，任何光都照不进去，是莫名呈现出阴狠杀机来。
外头的动静有些大了，是同僚们动手了，茶肆老板有些急躁，她想出去，她想动手，可她不敢。
龙女随意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像是一位客人招呼着她道：“我渴了，给我上茶，最好的。”
茶肆老板脸色不好，却也不敢违逆，群妖如坐针毡，依旧是不敢轻举妄动。
她规规矩矩地上了茶，也是恭敬地道：“阁下可满意了，我等还有事情需要去做，有些来不及了。”
“是要去杀人放火吗？”嬴训春一杯茶下肚，轻声道：“想去就去，我何时阻止你了？”
茶肆老板的脸色变化无常，她分明是想说些什么，可半晌也未吐露什么，最后是看向自己的一帮手下，挥了挥手大声道：“出去！”
话落，所有人争先恐后地跑出茶肆，生怕最后一个离开。
城里的修士远远没有妖来的多，修为高深之人不如大妖数量多，所以这就是一场一边倒的态势，或者说是碾压，单纯的屠杀。
人与妖的矛盾之深，这种事情常有的。
风思禾想出去看一看，却听嬴训春道：“清儿，不要出去，外面没什么好看的。”
的确没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血腥暴力的场面，残肢断臂，血流成河什么的……
风思禾步子停下来，他看了看嬴训春，而后是继续向前走去，于嬴训春而言这是少年第一次不听话。
她把茶杯放下，刹那间来到少年的身前，把他挡在门口，“清儿，为何不听话呢。”
“姨姨，她们在杀人吗？”
“是的。”嬴训春回答得干脆，“人也会杀妖，所以妖杀人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嘛？”风思禾笑了笑，好看漂亮的笑却是很淡，在嬴训春的目光里这和他以往的笑并无区别，依然是乖软、温驯、易欺负的笑，可现在却有一种不可忽视的破碎感，是难以自拔的苦楚。
“姨姨，那我家的事情是不是也不算什么？”他轻声问着，眼底倏然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可怜兮兮地看着嬴训春，软着嗓音说道。
“你不算的。”已经尽量调整措辞，可话一出口，少年眼眶就红了，嬴训春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大大又在装可怜。”
“我不装可怜还装什么呢？姨姨和娘亲都吃这套呢。”风思禾回复着系统，然后又瞧了瞧嬴训春，显然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也没有继续捉弄她的想法，是揉了揉眼，没再说什么。
“清儿，我知道你很伤心，但不要出去，过会儿我们就离开，有些事情与我们没有关系也就不要参与其中。”
风思禾点了点头，装出一份可怜易碎的委屈，哪怕是嬴训春这条恶龙也会心软。
少年待在茶肆里，坐在偏远的位置，嬴训春明白这群妖的屠杀让自己的小侄儿难过了，自己似乎应该去阻止这场屠杀？可没有什么必要，这一次她可以阻止，但不是每一次都行，这是他的心结需要他自己解，可能只要找到那个杀他全家的邪修，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
其实她更明白，他只是想出手，但可惜他太弱了，以后强大了，心性也坚韧了，也就不会这么脆弱敏感了。
外面的厮杀依旧，嬴训春能够知晓外面的惨烈，城里的人族防守太过薄弱，大多数人的修为也比不得群妖，没有任何的希望，现在仅存的人族是连跑也跑不成了，龙女知晓人与妖积怨已久，可她也很少见这种冲突，这样的惨烈与无情，唯有最原始的杀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