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正常是什么?你以为符合世界唯一的真理就正常吗?
不不不,正常是一种群体上的相同。
我们之所以称精神病人为“非正常”,正是因为他们与我们大多数人相异。我们无法理解他们,无法与他们交流,无法看见他们眼中的世界,自然无法将他们接纳。
如果现在换一个环境——这里不再是地球,而是精神病人的星球,混乱是它的主题,疯狂将它充斥。“正常”的我们处在这种环境中,与规则相悖,便是这个星球上居民眼中的异类,便是他的眼中的“非正常”。
再如所谓“超自然现象”,在你我眼中显得“超常”的事,在狐妖鬼魂等的眼中反而是平凡小事。
那么,当全世界都认定了一个人的死亡,一个人的不存在。
你却固执地认为并非如此。
不管你是否患有妄想症。
你都是个疯子。
至于魏岛纭有没有妄想症,谁又说得准呢?
这还得看“世界”会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不过“世界“一时半会儿给不出答案,仍留在安欣医院的魏岛纭可没功夫去麻烦他。
“岛纭~我来看你啦~”
想来安欣医院是很不容易的,从市中心到这个偏僻的地方,至要过三座大桥。坐公交的话,前后车程接近一个小时。如果是高中生,想在上课的日子抽空探访,基本不可能。
恰好放假,南篱有了看望岛纭的机会。
“嗯嗯,欢迎。”魏岛纭倒是很淡定,没傻笑着欢迎。
“我给你带了糖糖~乖~笑一个~”
“……”沉默了几秒,魏岛纭有些恼了,“我得的是妄想症!不是老年痴呆症。”
“嘿嘿,这不恢复的挺快吗~”
“你故意的吧?”
“这算被害妄想?”
“别乱开玩笑,我会出不去的。”
“感觉单单妄想症的话没必要送来这吧?他们是不是过分了?”
“还有人格分裂呢,一个叫‘陶梦’的女孩子和我共度了好长时间。”
“这么轻易说出口,你真淡定啊。
“知道出院的最有效方法吗?”
“啊?”
“遇事冷静,多说谢谢。”
“这也能有方法!?对了——我们同学的慰问品现在还没给你呢。你看我,真忘事!万分抱歉!”
“还有慰问品!?我还以为都会躲着我呢。”
“当然不会啦。”南篱俏皮一笑,“谁会舍得抛下有趣的岛纭呢?”
她在说谎。一袋子的慰问品,全都是她一个人购买的。
大家劝说她不要去,院里的氛围扰人心智。
但南篱没有改变自己的意愿。
“请替我谢谢大家。”
“没问题啦~”南篱吐吐舌头,“保证完成!”
南篱从纸袋子里取出了一只玩偶猫。玩偶猫长着长胡子,蒙了一只眼,手里攥着把刀,打扮成海盗的模样。
“诶!?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胡子猫!?”
“很容易啦。你不是喜次看动漫吗?文具盒上又挂了胡子猫的挂饰,‘某乎’上描述一下就得到回答了。弄清楚这是《Summer Pockets》里的吉祥物之一,我就在网上买了。”
南篱又从纸袋里摸出了一个大蝴蝶结发卡。
“锵锵~”
“这……!我喜次铃酱的事你怎么也知道?”魏岛纭更吃惊了。
“我也喜欢橘子啊,你一下课就哼rin的曲子太明显了吧?”
“南南我爱你!!”魏岛纭一下子抱住了南篱。
“救命啊!病人失控了啊!”南篱差点没被勒死,“停下停下,还没完呢!”
“嗯!”魏岛纭也不客气。
好不容易啊来个朋友,就让她好好开心一下吧。
“再就是《叶落的天空》最新册——第三册!”
“!”
“有时看见你下课看,我就买下它啦!”
南篱得意洋洋。
不过……
“南南……这些礼物全是你买的吧?”
“啊!?不是的不是的!那个……这是……胡子猫是白子伶买的……发卡是……是……”
“可你刚才全都说是你买下的啊?”
“不是——对了!纸装里还……还有!”南篱慌忙撑开纸袋,里面只剩一件慰问品。
“哎……”魏岛纭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切和她预想的一样。
“真的!其实是……其它是我忘带来了!”南篱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她把事情搞砸了,急得想哭。
“算了算了,我倒是没什么。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啊?在这种对比之下,你的到来反而成为了一种惊喜呢。”
“我……我!哦……”
“我们继续吧?剩下的那件慰问品是什么呢?”
“剩下的这件……?”
“就是这个长得像木桶一样的东西。”
“咦?这不是我买的!”
“真的不用再骗我啦,我说了没关系的。”
“但是……但是这真的不是我买的啊!”南篱十分认真地看着魏岛纭,“或许是哪个同学害羞,偷偷放进来的?可会是谁呢?”
“我们还是先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吧?”
“看!里面好像有张纸条?”
「水杯。」
“这是……水杯?”南篱愣住了。
……
Another view 【岛纭】
我实在不想叫它“杯子”。乍一看,让人以为那是只旧式木水桶。
杯子两侧向上伸出两片木角,木角间穿上一根木杆,作为提手——完美标准的木桶——可这木杆正中央吊着个铃铛是什么审美啊?
别人一片好心,我又不能发作。发作了,没准会再多关几个月……忍气吞声。
View end
……
“喏,新鲜的苹果,自己削吧。”护士长把水果刀递给魏岛纭,微微一笑,离开了房间。
“喂喂,这样做真的行吗?那可是刀啊!”一个新人护士在房间外透过门玻璃看好久了,“可是能用来捅人的啊!”她右手握拢,比划着对空气戳了几下。
“这你就杞人忧天了,她只是内心郁结,让她精神出现了问题,有时情绪失控而已。她的情绪失控,只是嚎哭之类的,不像楼上那位。”护士长抬头看了看天花板,“那家伙已经撕烂好几张床单了,像那样的病人你暂且不必担心,这段时间你站在外面多看就好。之后的话,从这样的病人开始实践。”她指了指病房里正在安静削苹果的魏岛纭。
虽然说这只是一把水果刀,但是此刻它却代表了一种信任,一种认可,更说明魏岛纭离出院不远了。
“都是可怜的人啊。”
……
已经呆了好几个月了吧。自从上次昏倒,魏岛纭一直在安欣医院住着。
毕竟没有监护人,她也只能被医院里的人盯着了。
刚才那位护士长一直对魏岛纭挺好的,不过魏岛纭一直没有问她叫什么名字。下次问一问吧,那把水果刀可以留作纪念。
这里真的是太无聊了,吃饭睡觉,偶尔让活动活动。
日复一日,重复而又单调的生活,留些不一样的物品或许算的上是一种点缀了。
魏岛纭走到窗边向外看,医院里种的桃花大多盛开。本因是一片盎然生机的春日美景,在她眼中却略显单薄。
花朵太少,太散,花不能簇成团。从楼上往下看,枝干的褐色与桃花的粉色杂糅,如同粗制的彩布料。
她有些怀念花汇成海的那片景象。在那世外美景的光芒下,一切现实景观都黯然失色了。
为什么那片林子会消失不见?为什么现实变成了汐的死去?
她不理解,她不相信。不仅如此,她仍然觉得汐活着,就在那片桃花包围的古镇中。
但那一片坟茔从哪里来?为什么写上汐,还有镇民们的名字?梧桐树林又是从哪儿来的?
无数问题涌入脑海,即使这么长的时间让她冷静下来,她也回答不了其中任意一个问题。
她沉默着吃完了苹果,手腕一甩,很干脆地把果核扔进垃圾桶,出了房间。
“哟,出来逛啦?”是熟悉的那位护士,路过看见魏岛纭。
“这种地方论谁都会觉得闷吧?”
“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院了哦。”
“诶?”其实她在心中一阵狂喜。
“瞧你这副吃惊样,别真在这地方呆傻了!”护士长开玩笑道,“这段时间,你的状态一直不错……有什么需要的吗?”
“嗯……谢谢……其实就是想在每间病房看一看——看望一下大家。”
这次轮到护士长吃惊了,但她又立马平静下来,缓缓道:“你等等,我去找个人陪你。”她走了一小段路,对咨询台边小凳子上的一个护士喊了一声,“小赵,你学习的机会来了,过来……”
“啊,啊?”叫小赵的护士噌地站了起来,迈着小碎步到了护士身边,“什么任务吗?”
魏岛纭也跟到护士长身边,向叫小赵的护士打招呼:“你好。”
“你你你你好!”也许是有些隔应,小赵护士显得十分紧张,结巴起来。
“这位是魏岛纭。”护士长分别介绍起来,“这位是赵州桥,由于名字太离谱了叫小赵就好。”
“我的名字哪里离谱了啊!”
“你就和岛纭一起到各个房间探望一下吧。”
“楼上的那间也去!?”
“你就放一百个心吧,没钥匙你也进不去。”
“呼……”
“那我们就……就开始吧?”赵州桥……算了……小赵护士转向魏岛纭,又结巴起来。
“好。”魏岛纭笑了笑,“谢谢。”
“我忙去了。”护士长正准备离开。
“等一下……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杨槿,白槿的槿。”
白槿……白井……
魏岛纭愣了一下。
杨护士长挥挥手,走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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