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厨师,画家和无端猜测

作者:夭叶叶语 更新时间:2023/7/22 22:18:03 字数:3318

“是空的诶……”

“呃?出……出院了吧?”

“被子被动过呢,肯定有人住吧。”

“我我我我不知道!或许……和你一样?”

“大姐,你业务能力不行啊。”

“谁是大姐啊!?”

“我不说。”

退出房间,我们又到隔壁,敲敲门,门很快被打开。

“欢迎光临!二位想点些什么?”

“!”小赵护士竟被吓着了。

“一碗兰州拉面。”魏岛纭随口一说。

“好嘞!二位请往里坐,稍等。”

我们便亲眼看着他从床头扯了几张卫生纸,撕成长条长条的,撒在自己的一个小碗里。他又进了卫生间,在碗里接了半碗自来水,再用刷烂了的牙刷搅了搅,热情满满地端给魏岛纭。

“您的面来咯~”

“谢谢。”魏岛纭镇定地回答道。

“这!?”

“嘴巴张这么大干什么?也想被关进医院?还是要吃这面啊?”魏岛纭把碗伸到小赵护士鼻尖前。

小赵护士吓得缩了缩脑袋。

魏岛纭走进卫生间,把纸汤倒掉冲走了。

“喂,客官!这可是我的心血啊!不知道要光盘行动从我做起吗?”

“这根本不……”

魏岛纭噗嗤笑了一声,按住着急否认的小赵护士,摇摇头缓缓说道:“别担心,我们只是把食物分享给卫生间了。你看它那么饿,却一句话也不说——多么有气节啊!所以请以后别忽视它的感受了……”

“啊?原来……是这样吗……我忽视它了?我……忽视它了!真……对不起。”

“你快跟我走哇!”魏岛纭见小赵护士又呆愣在原地,不耐烦地催促道。

“诶?诶!”

魏岛纭溜了出去。

“客官客官!还没付钱呢!”

“卫生间吃的面,卫生间付!”她啪地关上门,长舒一口气。

魏岛纭一回头,发现小赵护士看见鬼一样看着她。

“大姐,您的业务能力真的有待提升啊!”

“我……”小赵护士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下一间下一间。”

敲敲~

没反应。

再敲敲~

还是没反应。

从门玻璃往里看,病人坐在小凳上,背对她们在画画,没理睬。

魏岛纭对小赵护士使了个眼色。

“这……什么意思啊?可以破门了?”

“……”魏岛纭很好奇,为什么被关起来的是自己,而不是赵州桥,“开门。”

“哦,哦哦!”小赵护士积极地把门打开了,满脸堆笑,“你好,希望安康~”

病人还是不理不睬。她们走近去看他在画什么。

之距一两步时,他突然抬头,吓了魏岛纭一跳。

“谁啊?”

“我们是来看你的。”

“哦,随便坐吧。”

魏岛纭瞟了一眼他的画……被精致的线条吸引了,又多看了几眼……整张画布,布满了金黄的蝴蝶,少有白色的空隙。不仅如此,他还在不停地用笔再绘上新的蝴蝶,覆盖旧的蝴蝶。

“您在画黄蝴蝶?”

“梧桐叶。”

“什……魏岛纭赶紧捂上嘴,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惊讶。

“这位我之前探望过几次,每次也都是这么画着蝴蝶,却非说这是叶子。”小赵护士竟然没有结巴……

魏岛纭有些困惑,希冀着谜团的解开,最好现在就解开。

“很久没尝试过了,请问您能让我也试着画一画吗?”

病人把手中的笔递给魏岛纭。

“能再给我张画纸吗?”

“在我的画上画就好了。”

“那样不就毁了您的作品?”

“人的过去本就经常掺杂点什么,随你喜欢画吧。”

在小赵护士耳中莫名其妙的话,魏岛纭却能理解一二。此时此刻的魏岛纭更加坚信,他是见过些什么的人。可这也太巧了吧?偏偏让她遇上?

不,也许在这种特殊的地方——安欣医院相遇,反而是一种必然。既然同为异类,也就没多少别的地方供他们停留了。

魏岛纭小心翼翼地用笔蘸了些黑色墨汁……

……画上一只黑色的蝴蝶。

“技艺不精,您能识别出我画的是什么吗?”魏岛纭掂量了一下用词,谨慎地问道。

“唔……画得还不错,这不黑蝴蝶嘛。就算我有病关在这儿,倒不至于认不出蝴蝶?”

魏岛纭又指了指他画的黄蝴蝶:“这呢?”

“梧桐叶啊。”他十分笃定,没有半点犹豫。

“那黄蝴蝶又长什么样呢?”

他指了指画上的黄蝴蝶:“就长这样啊。”

“可你刚才还说它是梧桐叶啊!”魏岛纭情绪变得激动,音量升了起来。

“喂喂,小心你出不了院了!”小赵护士低声提醒着。

“啊…抱歉失态了。”

病人一时有些迷乱,但又立马想通了:“黄蝴蝶,不就是梧桐叶么。”

“你确定不是‘已’吗?‘已经’的‘已’。”

病人睁大了眼:“对,对!就是叫‘已’啊!你也知道‘已?’”他猛地站起来,像是渺小的蚂蚁在大漠找到了同伴,兴奋地,疯狂地叫嚷起来:“你知道‘已’!你知道‘已’!!”

魏岛纭突然害怕了,惊恐击倒了她求解的渴望。她开始畏缩,为自己辩解,为刚才不够谨慎的冲动感到不值。

“不是……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已’!你知道!”病人眼睛瞪得很大,眼白布满血丝。他像是凶兽,又像落入水中垂死挣扎之人。他的眼睛下一秒就有可能迸出眼眶:“阿九在哪里!?你告诉我!他在哪里!?”

“来几个人帮帮忙啊!病人情绪失控了!”

一会,几个护士冲进病房,合力将他摁在病床上。

“阿九在哪里!”

他依旧不停地吼叫着。

“阿九……”

直至注射了镇定剂,他才缓缓停止,屈服。

魏岛纭大口喘息着,突然感到肩头一阵刺痛。手指一抹都是渗出的鲜血。病人的指尖刚刚深陷她的两肩。

“你……还好吧?”

“我没事儿。”魏岛纭作出轻松之态,不在意地笑了笑。

“你说的‘已’是什么啊?怎么让他有那样的情绪波动?”小赵护士好奇地问道。

“啊,只是以前看的志怪小说,有这个东西罢了……什么蝴蝶梧桐,梧桐蝴蝶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情绪失控了。”

“去找点创可贴吧?”

“谢谢不用,等找到时伤口早都愈合了。”

“还要去探望别的病人吗?”

“今天就算了吧。”

魏岛纭的脑袋很乱。与其漫无目的地乱逛,她更想理一理刚得到的信息。

……

Another view 【岛纭】

回到病房,我躺在床上捋着乱成麻的思绪。

那位病人……就叫他画家吧。

画家或许真的精神失常了,但他一定接触过那些神秘的东西,和我一样。

虽然我无法知道他有着什么样的过去,也可能永远无法知道。

但是这件事,至少给了一点信息:我的那些经历应该不是梦或自我欺骗。

那么汐并没有死于那场车祸。

仔细想来,我和画家的经历应该十分相似。

接触了神秘的黄蝴蝶,失去了至亲之人,被送到了安欣医院。

我是否可以大胆地无端猜测一下,他也找到了桃花源?

不对不对……陶梦说过那里好久没有外人来过了,所以画家并没有来到桃花源?

……

等等?我怎么就默认陶梦说的话是真的了!?

但我也无法断定话的真假呀……比如汐的名字被刻上了石碑,这就是真的啊?

我缺少太多信息……思路一时断在了这里。

下次有机会的话——当然是等画师冷静下来——需要尝试着沟通一下,再确认些事情。

而现在,前方依旧是一片迷雾。

如果之后我出去了的话……必须再去那个森林中找一次。

机会……应该不会太远。我翻了个身,揪着纯白枕头的一角,消磨着时光。

门被敲响了。

“请进。”

是小赵护士。

“出来吃午饭吧。”她有些腼腆地笑笑。

“已经这么快就到中午了?”我问她,但依然赖在床上。

“是呢,时间过得挺快的。”她走到我床边安放的一个小木凳子上,见我的床头柜上放了些慰问品,拿起胡子猫,戳了戳它的肚子。

“怎样?之后你该有去好好实习吧,学了不少?”

“那倒没错,但那种‘兰州拉面’的可没再有了。”胡子猫举高高,举着旗子和水手刀威风极了,“我去的剩下几处都挺普通的。”

“这种话有些太淡漠了吧?这里的人能有几个算得上普通的?”

“只是相对啦,或者是暂时表现的普通……”

“你觉得那位画家怎么样?”

“怎么突然问这个。”

“这不今天才见过的吗,问一问也不奇怪吧?”我坐起身子漫不经心地扎着辫子。

“比较安静,醉心画画不怎么理人,你都看到了。思想很深邃?但——别玩刀,我怕——把修辞化的事物当作常识,肯定会显得更加疯癫吧?”

“确实会比较突出。”我放下那把水果刀,穿上浅蓝色拖鞋,站起身子,“吃饭咯~”

“我去其他房间了,有些人还得我这打杂的给叫出来……”见我起来,小赵护士放下胡子猫,比较放心地先出去了。

我顺着廊道右走到楼梯口,慢慢向下走。

楼梯的墙上,零零散散地挂着镶了白相框的画,相框里卡的塑料保护膜上贴着写有名字的小标签。

安欣医院里有时会开展些爱心活动,比如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画画。这墙上挂的都是他们的作品。

那副是……

我不禁笑出声。一幅赵州桥的右下角贴着赵州桥的标签。以前以为,这是谁不愿写自己的名字,便标上了桥梁名,现在才知道,那是小赵护士。

再走几步还能看见杨槿的名字,那幅是我们医院的食堂。

以前并没太在意这些画,看得也不仔细。

也许是因为快要离开这里了,现在突然来了兴趣。

大家都不怎么专业,线条比较调皮随意,有的还比较抽象。

已经下到二楼,由于窗前树的枝叶遮挡,这处楼梯光线比较暗,投满常青树的绿影。

正当我想看里面会不会有梵高《星月夜》那样的作品时……

墙上画作的画风断片了一样,突然都变了……

(今日推荐《我是阿撒托斯?》,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形容它。(呜哈呜哈呜哈~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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