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铭从中山门下山来,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喜乐,看着山门口的白石牌坊和石雕,倒是多起话来。
“青龙啊,青龙,白虎啊,白虎。虽不知你们在这个世界过得怎么样,但是既然把你们雕在白石上,蹲在这里,想必也是一种吉祥象征了。嘿嘿,这家人可是势利至极,且不说那群小弟子,但那大师兄便是学艺不急,暗算伤人。可苦了你们这二位仁兄了。谷铭想起那日青翠坪所见,那张汝安手帕下毒之法依然历历在目,不由得为那靳姓老者打抱不平。待要再说几句难听的话来,但又转念想起张汝安带自己前来总归是一片好意,若没有张汝安,自己还不知道要在哪里喝西北风风呢。
“唉,不过这家倒是气派的很,倒是不难为二位在这里看家护院,倒是不失您二位身份,也决然没人敢欺辱到二位头上……”言毕,谷铭拍了拍青龙石雕,续又摸了摸白虎石雕,然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决然离去,更不对这里有一丝怀念之情。
谷铭沿着山脚下的大路一路向东行,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的地方便会有人家。
下山时已是下午三四点的样子,又行到傍晚时分,天色已经昏暗。谷铭虽还没有看到人家,却看见自己前方有一位正赶着马车前行的老农。
谷铭赶忙快走几步,追上了那辆摇摇晃晃的马车。
“老丈您好,这附近可有什么村庄、村落?”
“这附近可没什么村庄嘞,要再往前行几里路,过个桥,沿着路转个弯才能看到一处村庄嘞。”老农右手抬起,大拇指、食指、中指伸出,向前面虚指出去,同时左手勒住了马,停下来和谷铭说话。
“咋的嘞,小伙子你找不上路了?”老农接着追问到。
“老丈,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确实找不上路了。”谷铭吞吞吐吐回答道,面色有些尴尬。
“哎吆,你说说你,这可了不得,这个时辰了,找不上路还在这里到处晃悠,前面到有人的地方还远着呢,要是再遇上强人,可就糟糕至极了。”老农说着,一拍自己的大腿,面露着急之状,“小伙子,你要是不嫌弃,就让老头子我带你们一程。”
那老农还没等谷铭回答,自己爬着下马,缓缓地有些吃力。后面的车厢倒不是一节货真价实的马车厢而是一节由一块大木板下面装了了两个等大的轮子形成的平板车厢,上面错乱地摆着不同种的蔬菜,显是老农是出去卖菜去的,此时刚刚回来。老农下马来,将靠着自己骑马位置的一处木板上的蔬菜推到后面去,然后用自己宽大的袍袖在那清出来的木板上用力地抽打了几下,然后又用另一个袖子擦拭了几个来回。
做完这些,老农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倒有些不好意思。
“小伙子就坐这吧,我这儿到处都是菜,也没啥好地。”
谷铭心下一阵感动,“多谢老丈,多谢老丈!”刚想要组织语言重重感谢一下,老农却已经走到马前作上马之状。
谷铭眼看着这位老农方才下马都非常吃力,赶忙走到老农背后,托住老农,轻轻稳稳地将他往上托去。正托的时候,谷铭只感到了老农的身体很轻,又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岁数大了身体确实会瘦下来不少。谷铭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地将老农托上了马,然后自己坐在了适才老农擦干净的木板上。
“嘿嘿,没想到我现在上个马,都得让人托着了,可真是让人笑话了。”老农自言自语到。
谷铭没有接话,他知道这是一种独属于老年人的年华已逝、辉煌不在的惆怅和暮年之悲。那言语中的感情很是分明。
不过老农很是健谈,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太久,而是引着谷铭去探讨别的话题去了。
月亮悄悄地爬上了天际,车又行了几里路,两人已经远远地看见了方才对话中谈到的那座桥。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两人一左一右从道旁闪出来,显是埋伏已久。
“没错,打劫!”另一人道。
谷铭心中一阵风暴,这句话已经成了打劫的标准模板了吗?还有自己才来到这边几天,就见到了那边一辈子不会见到的东西,这岁月怎么还真有人打劫啊!可恶,当真点背到头了。
老农又慢慢地下马去,颤颤巍巍地站在两人面前,不断地点头哈腰。
“两位大王,这一趟出去没能卖多少钱回来,您瞧那菜还都在筐里呢,二位大王能不能开开恩,放我二人一马。”
“老大,他说他没有钱,要不我们换个人打劫?”右首的矮胖劫匪小声的说到。
“确实,那我们不劫……个头啊!我们是打劫啊,怎么还挑人下手呢!”左边的高瘦劫匪突然醒悟,狠狠地拍了矮胖劫匪的头一巴掌。
“有啥东西,都交出来吧,我们照单全收!”高瘦劫匪又把手举了起来,作势要打那老农头顶一巴掌。
“干嘛呢,干嘛呢!”谷铭从车子上跳下来,走到那个高瘦老者跟前。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是怎么敢打劫啊,你们知不知道打劫是一种违法行为,是要留案底的,影响三代人啊!你抢劫这一下,日后你的儿子,你的孙子全都被你害了……”谷铭在两名劫匪身边转起了圈。
“我……”
“停!”矮胖劫匪刚吐出了一个字,谷铭伸出右手,作打断状。
“我知道你要说,我们打劫了还能被抓住了吗?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侥幸心理,你们不被抓住的概率是多大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早晚有一天你们会落网的,那些在外潜逃数十年的大劫匪、大罪犯最后不都被抓住了吗?”
“更何况,这还是位老年人哎,还是位以卖菜为生的老人,你们是怎么忍心打劫他的。一年到头,他就指望这些菜挣钱了吧,这些菜又不是季季都有,一季就出这些菜,除去人工,能挣多少钱?你们出去打个工也比抢这位老农强啊!难道我们的道德建设就到了这种地步,我们从小学习的行为准则……”
十分钟后
“老大,他说的十句话我有九句听不懂。”矮胖劫匪挠了挠头。
“没事,我也听不懂。”
“虽然我听不懂,但我好像有点内疚。”
“没事,我也有一点。”
“嗯,嗯,呢”谷铭不知道被二人从哪里掏出来的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就好像海鲜市场的螃蟹,动弹不得。嘴里还被塞上了一团完整的布块,让他无法说话。现下他已经被二人扔到了运菜的平板车上。他正努力地想要挣脱,被走来的高瘦绑匪按住,然后又被打了一巴掌。
“老实点,我们只要财,不要命!你们俩识相点,我们兄弟俩也不为难你们,把身上的东西全都留下,我们就放你们走。”高瘦劫匪看着被矮胖劫匪拉住的老农,恶狠狠地道。
“赶……”
“找你们两天了,可算让我找到了,快放开我师父!”谷铭被绑的难以回头,却听见自己背后转来女子的厉呵声。谷铭感觉高瘦劫匪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拿开了。
“不是这个。”
“奥。”矮胖劫匪拉着老农的手也松开了,紧接着反应过来。
“不是,你tm谁……”
谷铭只感觉一阵如山般的压力从背后传来,直扑向二人,二人还没感觉到,便已经被那压力压在了地上。那女子缓步向前,走到了二人身前。
“仙子大人,仙子娘娘,仙子老爷,我们绝对不敢了,这是我们第一次打劫,从没干过别的伤天害理地事情,我们绝对不敢了,这次饶了我们吧!”那高瘦劫匪见女子走来,倒是很识相,知道对方不是普通人,赶忙连连磕头求饶。夜色中虽看不见神色,不过听那磕头声,想必神色诚恳之至。
“废话少说,跟我们走,师父自会处置你们!”女子哼了一声,然后转头走向那老农,“师父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老农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也一改自己颤颤巍巍的样子。
“倒是那位兄弟,我很好奇。”老农对着自己指了指,女子也转头看向自己。也就在这时,借着皎洁的月光,谷铭看见女子美丽的容颜。
“哼,逞能,得亏他二人不取人性命,要不他就不是在这里躺着了。”女子嘴上这样说,脚下却朝自己走来,解开了捆在他身上的绳索。
谷铭一待解绑,赶忙拽出来了自己嘴里的布,嘴巴一张一合就像小鱼吐泡泡一样。塞这半天他下巴都快掉了。
“兄弟,你这侠义之心,老夫倒是很看的起,不知小兄弟大名?”老农见他动了一会嘴,客气地问道。
“额,谷铭。”谷铭顿了一下回答道。
“哈哈哈,这种明明自己身在危难之中,却仍要帮助别人的心思,当真世所罕有……”谷铭白了一眼,心想你早说你有东西,打得过他俩,还用我强出头吗?不过夜色中,谷铭又背着月光,这细微动作那二位也没看见。
“我看适才小兄弟全然不会法术,不知是否想要学些术法?”老农又靠近一步。
“得,又是拉自己入派的。”谷铭心里吐槽,但见老者走进,脸上也不敢有所动作,正准备拒绝。
“唉,小兄弟迟迟不说话,看来是看不上我这小门小派,生我的气了。这般侠义之心我倒是向往得很啊,罢了罢了,小兄弟,既然不想加入,那就走吧,过了这桥,便是村庄了,小兄弟请便吧。”老农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伤感,转过身去,背对着谷铭,举起了自己的胳膊,像是在擦拭眼泪。
“别别别,老丈,我加入便是,加入便是。”谷铭这人心软,最看不得老年人流泪。再者他也想自己既然来了这修真界,总归是要学习术法的,自己陪这老农一路了,他倒也没什么恶意。真要是有个差错,到时候再走就是了。
“当真?”老者仍是背对着谷铭,不过语意充满了欣喜。
“嗯,当真!”谷铭想通了这节,坚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