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鸣叫声突然停住了。
他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怪物和树林全部停住不动了。
天上的乌鸦，被风吹动的树叶，飘着的乌云……
都像按下了定格键一般。
他费劲地爬起来想要逃跑，但是身体突然因为空气的阻力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这几个奇行种。
这时，周围的一切逐渐变成像出了问题的电视一样的雪花。
雪花伴随着刺耳的哗啦声。
先是小部分的闪烁，随后像燃烧的纸一样扩散到每一个能看到的角落，晃的裴彦头晕眼花。
很快，一切的一切都变成了黑白色的混乱。
等到混乱慢慢消失的时候，眼前的怪物变成了熟悉的面孔，周围的场景也变成了学校。
时间恢复流动。
他看到自己正坐在地上，被他们几个用脚踩住，小混混正一边笑一边羞辱着他。
他想背过脸去不再想这些，但他依然动不了。
裴彦突然感觉心脏不大舒服。
紧接着自己的喉咙也像是被人勒住一样喘不上气。
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发现自己也在被勒住脖子。
他的感觉和另一个自己是共享的。
可让他感到不对劲的是他的心脏越跳越快，越跳越快……
忽然，心脏砰地一声炸裂开来，把他的五脏六腑以及四肢炸得满地都是。
他的脑袋掉在地上，可还能清晰地看到周围的一切。
随着爆炸声，几个小混混突然又变回了怪物，转而被自己的心脏炸得七零八落。
周围的古树扭曲成高大的长满眼睛的乱码，地面化为红色的像肉皮一样富有弹性且沾满鲜血的东西。
天空迅速从乌云密布转为万里无云，然后深蓝色变成了血红色。
地面变得越来越柔软，裴彦陷了进去。
地面承受不住裴彦的重量，被裴彦压破了。
地下是空的，像一个无底洞。
这是你想要的吗？
为什么不赶紧去死？
你简直是个祸害。
废物。
你就是矫情，别人怎么没你那么多毛病？
你不惹他们他们会打你吗？
熟悉的声音在下落过程中一次次响起，使他的内心痛苦不堪。
虽然他已经没有内心了。
这时，裴彦掉到了地上，他发现是刚才的地面。
远处跑来两个没有嘴唇和眼皮，皮肤惨白七窍流血的怪人。
他们的胃被割开，肠子系在一起。
看到裴彦，他们马上开始大喊大叫，可喊的都是裴彦听不懂的语言。
在裴彦的视角里，世界开始变得越来越慢，慢到几乎静止时又转为肉眼难以捕捉的迅速。
他又一次体会到了之前的濒死感，不受控制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啊啊啊啊！”裴彦满头大汗地惊醒了，周围是婕濛壬漠和芙蕾娅。
“你很厉害啊，裴彦！”
婕濛竖起大拇指，笑着夸赞道。
“我把我那边的怪物解决之后就开始找你们三个，没想到刚走几步就发现你了。”婕濛看到裴彦疑惑的表情解释道，“你当时累晕过去了，周围躺着十几个食人族的尸体。”
“食人族……？”
“刚练棍法就能达到以一敌十的地步，算得上天才了喔。”芙蕾娅微笑着把一块烤肉递到裴彦嘴边。“既然记号都找不到，现在天也黑了，咱们先在这住一晚好不好？”
“芙蕾娅！我也要你喂！”婕濛跺着脚说道。
壬漠吸了口烟：“你有手有脚的喂什么喂，又不像瘫痪自己吃不了饭。”
芙蕾娅的微笑渐渐消失：“漠漠，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个新手，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而且他刚刚累昏需要营养……”
“我什么意思？带着这么个拖油瓶来你不嫌麻烦？除了他咱们三个人哪个不是自己来汇合的？就只有他累昏了还要婕濛救他！我告诉你，他要是死在这了咱们冒险队的名声就臭了，永远不可能再有人加入我们！”壬漠把烟头重重地往地上一扔。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先吃饭吧。”芙蕾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随后又递上一口肉。
晚饭结束了。
几个人搭好帐篷准备睡觉。
裴彦躺在帐篷里思索着。
那个是幻觉吗？
我把所谓的食人族看成怪物了？
但是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睁开眼睛，看着自己的双手。
这个世界是真的还是假的？
那像走马灯一样的回忆又是什么？
这是不是我临死前的幻觉？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远处传来的安眠曲的声音打断了裴彦的思绪。
“呼……”随后是婕濛轻微的鼾声。
不管怎么样，就算是幻觉也比之前的生活好了太多太多。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裴彦醒的很早，天刚蒙蒙亮他就爬出帐篷，准备刷牙洗脸。
远处的圆木上坐着一个瘦小的人影，裴彦定睛一看，是壬漠。
她轻声啜泣着，即便这样也不忘手里夹着一支烟。
裴彦为了避免尴尬，打算回到帐篷假装没睡醒。
可他踩到了一根树枝。
壬漠回过头，看到了蹑手蹑脚的裴彦。
“那个…你还…还……还好吗……”裴彦挤出一个放到恐怖片里都没有违和感的微笑。
“呼……”壬漠抹了把眼泪，拍了拍身边的圆木示意他过来坐下。
不得已，裴彦只能走过去坐在壬漠身边。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是她天生的体香。
有的不仅仅是清香，还有……酒气。
她喝酒了。
裴彦刚坐下，她就一下子倒在裴彦怀里。
裴彦再胆小也是个男性，壬漠这一套操作让裴彦这个小伙子也忍不住气血上涌。
他有种伸出手搂住壬漠的冲动，但他的理智阻止了他这么做。
壬漠躺在他的腿上抽出一支烟放在他嘴边：“抽。”
裴彦不好意思拒绝，轻轻说了声谢谢就叼在嘴里。
壬漠手指一搓就弹出了火星：“吸。”
“咳咳！咳咳咳啊！”裴彦刚把烟气吸入，就被呛出眼泪来。
“哈哈，傻样。”壬漠甜甜地笑着，“你习惯就好了。”
裴彦把烟从嘴里拿出来，青涩地用手指夹着：“是……是啊。”
他对烟这种东西一无所知，只看过他父亲和学校里的不良少年抽过。
说实在的，他以前确实想尝尝什么味道。
“其实……我不想这样的。”
壬漠突然从他身上起来，呆呆地看着远处说道。
“我也想像婕濛那样开心，芙蕾娅那样温柔，我这个样子压根不像女孩子，像个只会指手画脚还事多的大叔。”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这样嘛？”壬漠突然回头，板着个脸问裴彦。
裴彦傻了眼，慌忙摇摇头。
“不知道，不知道也不告诉你～”
随后她又闭上眼睛，靠在裴彦的怀里。
过了一会，她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裴彦想把她抱起来，但自己的力气实在太小。
他为了不暴露，就把壬漠的被子拿出来给她盖上，就去洗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