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江晟睁开眼时,银白色的时针正咔哒咔哒地响着,指向七点五十六分。
清晨的阳光徐徐洒下,在反复确认今天是周天放假的大好日子后,江晟灰溜溜地钻进被窝。
被子鼓起大包,正当江晟思考如何再与周公好好约会时,冰冷的手机屏幕霎地亮了起来。
江晟有些烦燥地翻了个身,鸟窝般乱蓬蓬的黑发耸拉着,他看向通迅的红点。
“[谷雨]向你发出好友邀请。”
他愣住了。
江晟闭上双眼,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时光仿佛停止流动,他逐渐感觉到自己灵魂正隐隐颤动,莫名的情感如火般燃起,将大脑烧得通明。
“啊。"他尝试控制住声音中的悸动“Fatum intertwined simul.”
少年的咬字干净,纯粹,仿佛来自宇宙意志的至高神谕。黑瞳中燃起金黄,仿佛照亮了极远处世界的棱角,一艘巨轮慢慢地漂浮于海平面之上。
窗外,千花绽放,逆向骄阳。无数朝圣之徒跪在木制的十字架上,本该无暇的白袍中却逐渐显露出狰狞之血,那些勉强能称作“人”的生物低低地垂下头颅,低吟着庄严而又荒诞的圣歌。
红,漫天的红,蠕动的红。
江晟装作平静地靠在窗外,尽量收敛住眼底疯狂迸发的恐惧。
这**是什么东西?
他尝试挪动麻木的四肢,却发控自己丢失了对身体的支配权。
愚人节吗今天是?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他的左手小心地摸出两个分别装满黑白液体的玻璃瓶,右手拧开盖子,然后十分果决地向窗外泼去。
漫天的血红被流动的黑水吞噬,然后白光驱逐黑水。
江晟两眼一抹黑,直直地倒在了床上。
当江晟再一次睁开眼时,银白色的时针正咔哒咔哒地响着,指向七点五十六分。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江晟突然想起了那条还未通过的好友申请。
他点下了同意。
一条消息似闪电般袭来。
[谷雨]:来商业街,《红与黑》。
江晟皱着眉头,点开[谷雨]的信息主页。
“一切终将逝去,就像微风拂过尘埃。”
一股浓浓的青春文艺风扑面而来,江晟沉默了一会儿,将目光移离屏幕,摁灭手机。
少年眼眸低垂,金色的阳光笼罩着他每一寸雪白的肌肤,万物静谧,只剩下浅浅的叹息声。
崭新的书桌上,古老的羊皮卷被风吹开了第一页。
“希望,是末日的应许之地。”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早上八点,商业衔。
雍容华贵,享乐至上。这是江晟对这条街的第一印象。
这里是歌德里克市的黄金地带,大地铺满人群,蒸汽不断升腾,霓虹灯在明媚的白天大放异彩,高楼的玻璃倒映出蓝白相间的天空。
[阳光正在聚拢]
在嚼完第五颗口香糖之后,江晟微微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冗长的叹息。
他随意地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他散漫地站起身,像一只昏昏欲睡的考拉。
少年起初还在惬意地踱步,然后是靠在栏杆上发呆,最后无奈地坐下,观望着楼下蝼蚁般的生灵。
哦,对了,他此刻正站在塔罗大厦的顶端。
“那个……打扰一下!?”
软萌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江晟猛地回头。
江晟周围不存在人,他再三确认过。
“你终于来了”在看清来者后,江晟有些无奈地笑道,“你是什么生灵,知道公元纪年吗?”
“唔,对不起,江先生……”周围荡漾着粉色泡泡的伴生灵可怜兮兮地扯着江晟的衣角,她抿紧嘴唇,又小声说道,“我是您迟到十三年的伴生灵。”
澄清的灵体慢慢地由粉转红,她赶忙补上几句,“中,中国有句古话叫,'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吃饱饱的仓鼠比猫凶'……"
“我们现在不在中国,也不在真正的地球上。”江晟苦笑着摆摆手,“不要被小道消息骗了,我们中国人没那么多奇怪的谚语……”
“那江先生,我们现在在哪儿呢?”娇小的灵体揣起小手左顾右盼,显得十分拘谨可爱。
“我们在地球,诞生新文明的‘地球’,对吗?”
“您都知道啦,”伴生灵歪斜着小脑袋,“您生活的那个时代早已经湮灭成历史的尘埃了。人类文明曾经多么辉煌灿烂啊!他们可是第一个到达“半生仙境”的文明啊……”
江晟低着头,把口香糖纸踩了又踩,最后弯腰捡起糖纸,狠狠地扔进垃圾桶。
他忽地抬起头,黑眸中的迷茫溢满了整片天空。
他试探性地眨眨眼,熟悉的世界在一刹那模糊了些许,他突然觉得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
他好像失去家了,从现在。
他还是开口了:“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啊?江先生,”伴生灵小小地迟疑了一下,“在听完之后,您能不能不生我的气啊?”
“我不生气。”
灵体降低了自身的高度,睁着泪汪汪的大眼睛,“那件事发生以后,我预支了您十三岁的权能,运用“历史投影”与“命运交错”的能力,将您投影到了这个时代。”
伴生灵波动水纹,周围的空气仿佛液质,贴合着江晟的肌肤,缓缓流淌。
江晟默默地注视着远方,喃喃道:“是这样吗?我们的力量还是太渺小。”
伴生灵可爱歪头,表示自己没太听懂。
“我不生气。”江晟平视着眼着飘浮的云层,“不止我一个人。”
伴生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激动地说道:“江先生,您还能记得!”
江晟眨眨眼:“命运交错抹杀了我在那个时代身心皆亡的命运线。”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指向自己,浅浅笑道:“这是一幅古人类的躯壳,装载着古人类的智慧与勤劳。”
“所以我不生气。”
“唔……”,小巧的伴生灵有些呆滞,明明是艳阳高照,少年笑颜如花,眉目疏朗。她却兀地感到一种流水般的哀伤,在夜明星稀的晚上,抚摸大地,浸入柔软的心间。
“江先生,我还没有名字呢,您给我取个名字吧?”伴生灵灵巧地飘至江晟的双眸前,乖巧的等待他的答复。
“星火荧煌曜川泽,就叫你星火祈安吧。”江晟拍拍伴生灵的小脑袋。
“唔……,江先生,请不要把人家比作荔枝啦,”小祈安的目光带着些幽怨,“好啦,从今天起我就叫星火,星火祈安了。”
云层弥漫,阳光中跳动着生命的源质,少年金瞳似火。
尘世繁华,星火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