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穆泪她,怎么样了?”
果然,还是会问起来啊。
所以,应该告诉他么?
……
在我们对着所谓的二次元开始聊东聊西的时候——基本都是我问,她们两个讲,我一头雾水,她们倒是很兴奋的样子——张校长竟然也很自然的加入了我们的讨论中。
“尽管这些东西看起来和考试无关,但其实不是的。这些都是学生喜欢的东西,要想做好教育,不应该仅仅是关注考点和分数,教书育人,我认为应该以育人为先,而要想育人,不先了解人,又怎么好好培育呢?”
这是这位校长的所说原话。
同时我还知道了,他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想法,和早年小泪事情不无关联。
因为穆泪的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和学校的教育缺陷是分不开的。
校园霸凌,传统而老旧的门第观念,重男轻女,家庭暴力。
其实,这些例子都很常见,如果是写在小说中,甚至可以称的上老套。
“我后来真正知道这些的时候,才发现我真的很傻。每一次,每一次了解的更多一点,我就觉得我的心脏正在被蚁窝中成百上千的毒蚁撕咬,心酸疼痛的感受让我百挠抓心却又无可奈何。”
“后来每一次回忆起她的笑容的时候,还是一样的温暖……”
他顿了顿,微微有些沟壑纵横的面庞皱紧了起来,略略有点佝偻的身影显得更加的沧桑了。
“可是,也只有温暖了。”
一句话,平平淡淡,没有波澜,我甚至听不到半点的轻颤声,更没有看见他流半滴眼泪。
可是,这不妨碍我听见他心中的哭泣声,是那般沉重,那般无奈。
沧桑啊沧桑。
生者如斯,逝者已矣。
我仿佛能够透过那干涸了的眼眶,透过那深邃的眸子,看见那微笑如即将完全垂落的夕阳般凄凉的女孩,还有女孩眼中,停留在了过去的,哭泣的男孩的倒影。
其实,很简单的。
其实,很常见的。
也同样,很无奈啊!这个问题。
这时候,他又不是什么校长了。
而我的手中,我们的手中,拿着一把利刃,他就像等待着判决的罪犯,而我们,是行刑的人。
苓洛的笑容依旧,只是没有了声音,金色的眸子也有些黯淡无光
灵宝则是直接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两只可爱的小手在桌子底下不停的揉捏着。
无需言语,只消半霎犹疑,答案就已经明了了。
他的嘴唇不停的翕动,,最后还是忍不住偏过了头去。
作为一校之长,他在学生中的印象,总会是威严肃穆的。
他眼中充斥着的血丝,他深埋心底的伤痕,他十分亲人的性格。
无用的,他总是会被别的什么掩盖。
四十年前的往昔,掩盖着他的是他的家,他的身份,他的背景。
四十年后的今朝,他又在背负着校长的面具苟活。
“果然,这次也一样,太晚了吗?”他自语着,声音喃喃的。
“可是,我还是要……唉——”
他又抬起了双瞳,凝视着窗外光秃秃的樱树,声音还是喃喃的,最后只是一声长叹。
生者如斯,逝者已矣……
唉……
……
“呐,墨兰。”
“怎么了喵?”
虽然这么问,不过我大概也能够知晓,她现在在想些什么。
“先等等喵,让我想好过会儿该怎么劝你好喵。”
在她开口提问之前,我先一步跳到她的身前,手掌轻柔的抚在她光泽红润的嘴唇上。
“噗嗤,我都还没问出来呢,你怎么想的出来该怎么劝我?”她轻笑一声,刚才还阴云遍布的面孔又灿烂了几分。
“劝不动又没关系喵,只要苓洛能开心起来,我不就达到我想要的目的了嘛喵~就像现在这样喵~”
苓洛愣了愣,忽而吹过的冷风撩动她墨色的柔顺发丝,愣神时的样子甚是可爱。
“没想到吧喵~”我笑嘻嘻的对着她,为自己总算有一回能够先她一步而洋洋得意。
“笨蛋墨兰。”她偏移了视线,不再直视我,有些冰冷的手却老老实实的握住了我温暖的小手:“这算哪门子的安慰啊?”
“嗯?是墨兰安慰法喵?”
她被我逗的又好气又好笑,刚刚脸上的阴霾早已消散的无影无踪,大手大脚的伸出手来试图抓住我好好“发泄”一下。
笑闹着,追逐着,我们就这样打打闹闹的往教学楼跑去,也让已经逝去的在回忆里好好安息。
而另一边,同样见证了这一切的灵宝,却又加重了些许属于自己的烦恼。
从食堂里出来后,灵宝就有些低沉的跟我们道别,说想要一个人走走。
我虽然也有些担心她,但是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有些许的感觉,那就是灵宝所苦恼的事情应该不是我们能够解决的。
和苓洛的伤心低落不同,我从灵宝身上感受到的,是纠结和迷茫。
纠结些什么?迷茫些什么?我并不知道。
或许,等她愿意说的时候,我们才能够知晓吧?
所以,灵宝究竟在迷茫些什么呢?
“咱应该该怎么办呢?”
小手背在背后纠结的互相揉捏着,灵宝哒哒的踏着圆头低跟小皮鞋,一边踢着路上的石子,一边低着脑袋走着。
“太迟了……”
张校长的那一句感慨,在灵宝的脑海里回转,回转,经久不衰。
莫名的,她也有些害怕了起来,尽管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只觉得朦朦胧胧的,感觉有些什么东西,不快点抓住,就会飞快的从她的身边溜走,而她只能一直追逐,却总是会追不上。
“是什么呢?”
哒哒的,她已经来到了学校里的小池塘边,长满了水球藻的碧绿绿的水倒映着她黯淡的影子,娇小的身体看上去甚是可爱。
蓦然间,她好像抓住了些什么,可是心里面的疑虑却丝毫不减。
“原来是这样吗?可是,这……”
喃喃自语着,灵宝说着云里雾里的话,不断揉捏着的素手纠缠又松开,脸上不知怎么的还有些发烧。
忽然的,她又甩了甩脑袋,披散在身后的乌黑发尾缭乱的飞舞起来。
“不想了,反正……敌不动,咱不动就是了!”
灵宝,丝毫没有心理负担的选择摆烂,哦不是,这叫以守待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