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关上浴室的门,瑟尼欧里斯背靠着墙面缓缓滑落在地上,抱着膝盖蹲坐在门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最终没有滑落下来。
“为什么不告诉他?”瑟尼欧里斯喃喃自语。
“告诉他我就是瑟尼欧罗拉?他那样的家伙不会相信的吧。”瑟尼欧里斯自问自答。
“该死的安洁莉卡,什么时候有机会我指定把你宰了。”
一年三个月前,赤红花园
散发着猩红光彩的咒文锁链交错,一个身姿曼妙的紫发少女被一条条锁链束缚在一张布满符文的黑色座椅上。少女身上只有一件没有任何装点的宽松的白色衬衣,裸露出来的肌肤布满伤痕。
“醒了吗。”渐渐消失的黑暗中,一道柔和悦耳的声音传入耳中。少女恢复意识,睁开了双眼,看见一个娇小的银发少女正优雅地坐在自己面前,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看着自己。
“血族的家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是不会对你们提供任何情报的。”少女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银发女孩,声音沙哑地说道。
“别这么不留情面嘛,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我们和你们也不是非要处于战争。那么瑟尼欧罗拉小姐,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血族女皇安洁莉卡•安塞斯塔,你现在在我的皇宫里。”安洁莉卡说道,然后打了个响指。封闭的穹顶突然消失,一抹几乎占据整个视野的蓝色弧面带着亮度惊人的边缘出现在眼前。
“你应该明白你现在在哪,你是逃不掉的。”安洁莉卡看着一脸惊讶的瑟尼欧罗拉,淡淡地说道。
“怎么可能?我明明是在地面战斗的……”视野中的蓝色弧面瑟尼欧罗拉一下子就认出来了,那是从太空俯瞰的埃涅斯。也就是说,自己现在在太空中。
“短周期太空航行对血族来说不是难事,只是把你送来这两万多千米太空的我的皇宫简单至极。”安洁莉卡似乎在说着什么常识一样,淡淡地说道。恰在此时,一艘银色的梭形物从不远处的太空疾驰而过,而一片银色的剪影也出现在了视野。
一座宏伟的太空城市映入眼帘。
“不知您大费周章将我送到此处有何用意,但不管你在想什么,我都不会为你做任何事,死心吧,吸血鬼杂种。”虽然内心惊讶的无以复加,但瑟尼欧罗拉还是压下这股情绪,盯着安洁莉卡,摆出不屑与厌恶的表情说道。
“你很嘴硬呢,你有拒绝的权利,但我无需理会,嗯……你看我的眼神很不妙呢,是想对我做什么糟糕的事吗?”安洁莉卡依然保持着微笑,态度也依然淡然地说道。一双血色的眸子和瑟尼欧罗拉四目相对,此时,后者发觉,眼前的少女眼中有着一股别样的情愫。那不像是看待俘虏的眼神,反而有种亲切柔和的感觉。
“是一拳打碎我的脑袋,还是用黑键刺穿我的心脏,还是说,用【杀灭战神之刃】打碎我的生命?”安洁莉卡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和脑袋说道,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脸上的微笑有了些变化,有种感觉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如果你敢放开我,我就会这么做。”瑟尼欧罗拉冷冷地回答。
“放开你嘛,我是会的,不过不会是现在。”安洁莉卡站起身,朝瑟尼欧罗拉走来。
“是要杀了我再解下来抛尸吧?那你来啊,杀了我,脑袋掉了碗大点疤,最好把我扔到你这破飞船外边,老娘还没体验过从同步轨道蹦极呢!”冷笑一声,瑟尼欧罗拉开始大喊大叫。嗯,面前这家伙指定是要过来把自己做了,既然如此,就尽情发泄一波吧。
“我不会杀了你。”然而,安洁莉卡来到瑟尼欧罗拉面前,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你们的传说里,有提起过吸血鬼增加个体的方式吧,一种名为初拥的仪式。”几乎是紧贴着瑟尼欧罗拉的耳边,口中呼出的热浪吹入耳中,令她感到面颊发烫。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瑟尼欧罗拉觉得,马上要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很不巧,正好我们也有一样的操作。”安洁莉卡的话语钻入耳中,令瑟尼欧罗拉瞪大了眼睛,身体用力想要后退。但咒锁的束缚令她无法逃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安洁莉卡褪去身上的衣物,然后贴上了自己。
“待会会有点疼,忍着点哦,我亲爱的女儿。”说着,安洁莉卡抱住瑟尼欧罗拉,一口咬在了她精致的脖颈上。
一年前
“小瑟,今天让你去见一个熟人?”房间的通讯器里传出安洁莉卡的声音,瑟尼欧里斯烦躁地对着天花板回应道。
“在这种地方能有什么熟人。”自己又能有什么熟人?顶多是之前一起冲进血族地面王都的战友,那不都成了血族的刀下亡魂了。
“极星,特洛司岚,你应该很熟吧?”安洁莉卡的一句话让瑟尼欧里斯直接大声喊道。
“你说什么?!”极星?特洛司岚?开什么玩笑,自己明明是看着他被血族的战舰主炮直接击中了……人类可以摧毁战舰,却不能抵挡战舰,遭到主炮打击,肯定死了……
但,安洁莉卡没必要对自己撒谎。问了见面的地点,瑟尼欧里斯怀揣着不安和期盼的心情走向了目的地。
她见到了特洛司岚,不过是被咒文锁链束缚着的,浑身是伤,而且周身缠绕着散发着狂乱气息的漆黑魔力的特洛司岚。
“我没骗你吧。”安洁莉卡站在阴沉的瑟尼欧里斯身边,微笑着说道。
“混蛋,你做了什么!”瑟尼欧里斯猛然转身,伸手想要抓住安洁莉卡。
“没什么,只是送了他一些东西,说不定他还得感谢我呢。”安洁莉卡轻松躲开,依旧保持着那优雅的微笑。瑟尼欧里斯知道和安洁莉卡抗争是无意义的,所以她收回了手,靠在栏杆上冷冷地看着对方。
安洁莉卡交给了她一个任务,观察照顾特洛司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瑟尼欧里斯欣然同意了。
“你就不想和我说什么吗?”接连好几天,特洛司岚只声不出,瑟尼欧里斯觉得,应该和他说说话。这样,才能确认眼前人的状态。她不忍心看着这个她心爱的男子如此凄惨,但能做的,也只有和他说说话了,如果他还有说话的理智的话。
“我和你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特洛司岚回话了。他的声音沙哑无比,令瑟尼欧里斯心头一颤。
“你就不想知道你其他同伴的消息?”想了想,瑟尼欧里斯找了个能继续的话题。
“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吗?”得到了特洛司岚冷冷的回答。瑟尼欧里斯陷入了沉默,她不知该如何向眼前的男人回答这个问题。
“果然只是打趣我吗?卑劣的吸血鬼。”特洛司岚不屑的说道,语气中夹杂着厌恶。瑟尼欧里斯依然沉默着。卑劣的吸血鬼,真是的,自己现在在以血族的身份在和他对话……
自己现在是一个血族,血族公主,这可是与眼前的男人处于彻底对立面的身份。想到这里,感觉心脏在发痛。
“不用问我也知道他们都死了,你们胆敢留下我,就不怕以后我会复仇?”特洛司岚看着沉默的瑟尼欧里斯,冷冷地说道。
“你真的,一点侥幸都没有吗……”看着脸色冰冷的男人,少女低声说道。
“怎么,你还想说你们不杀俘虏?既然你这么希望我问这种问题,那就问一个吧,就当我无聊找事了,瑟尼欧罗拉怎样了?”
“没见过,伤亡清点里也没有。”听到曾经的名字,少女脸上闪过一瞬的喜悦,随即马上化为了绝望和阴沉,在沉默一会后,她如此答道。
脑海中划过的都是些糟糕的回忆,瑟尼欧里斯摇摇头把思绪清空,起身准备脱衣服去泡澡。她伸手在口袋里摸了摸,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急忙把衣服脱下来,在上面翻了好几遍,最终发现,口袋里她一直放着的项链不见了。
想起刚刚在路口和特洛司岚发生的冲突,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衣服都来不及穿,只有一套内衣在身就夺门而出。
凭血族可怕的脚力瞬间跑到路口,瑟尼欧里斯只看见空无一物的地面。她蹲下身,在地面画下符文,很快完成了气息追踪。她找到项链了,它和另一道气息混在一起——和预料的一样,被特洛司岚捡走了。
站起身,沉默地看着空荡荡的走道。迈着僵硬的脚步,瑟尼欧里斯走回了浴室,将门反锁。
“他会来质问我的。”
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对特洛司岚大声说“我就是瑟尼欧罗拉”这样的话。他会信吗?和一开始一样,瑟尼欧罗拉否定了这个想法。特洛司岚绝不会相信从一个血族公主口中说出的这种话,如果这么跟他说了,得到的将会是无情的否决与嘲讽。
像在红魔殿时一样的说法?那样不可能了,她的项链被特洛司岚拿走了,她无法绕过瑟尼欧罗拉解释项链的由来。
该怎么办……
逃。少女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逃,逃开他,逃向远方,避开残酷的真相……逃避的想法疯狂地占据了她的内心,但另一股思绪告诉她,必须直面这一切。
逃避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项,但有可能一直逃下去吗?埃涅斯就这么大,可能一直躲开吗?直面一切,她有没有那样的决心和勇气。
矛盾的心理激烈冲突,短短几秒间,瑟尼欧里斯感觉自己要崩溃了,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灵如此脆弱。
“你最终都是要直面一切的。”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柔和女声,瑟尼欧里斯听到这声音的瞬间一下子从混乱的思绪中猛然清醒,随后抬头看向前方。
一个身穿黑金华美长裙的娇小银发少女站在不远处的浴池水面,正温柔地看着自己。
安洁……莉卡……瑟尼欧里斯瞪大了眼睛,在不到一秒的迟疑后,她站起身。
献血王座血色的光芒闪动,面前的浴池瞬间出现一道完全贯穿而过的深深痕迹,池子里的水瞬间全部变成了水蒸气。但安洁莉卡一动不动,甚至身上一点痕迹都没有。
“始作俑者,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歇斯底里的大喊,和少女一直表现的形象完全不同的行为。
“我想我的女儿了,在孩子遇到这样艰难的抉择时,身为母亲肯定要帮忙的……”安洁莉卡说着,又是一道剑光朝她而来,但这一次,巨大的剑光在安洁莉卡身前停了下来,然后迅速变得透明而后消失。
“不要那么激动嘛,母亲我真的是为你考虑啊。”安洁莉卡温柔地笑着,朝瑟尼欧里斯走去。后者看着她,慢慢放下了剑,冷冷地注视着。
“人类脆弱的情感就是麻烦,说实话,你现在最好说清楚这件事,不管他信不信,至少说出来你的心里会好受点。”安洁莉卡来到瑟尼欧里斯面前,伸手抚摸着后者的面庞,尽管被一手拍开。但,自己的女儿还是愿意听自己说话的,至少现在,安洁莉卡感觉如此。
“事实总会有办法证明,但你必须踏出面向它的第一步。”
“让我自己想想,能请你滚蛋吗?”瑟尼欧里斯沉默了一会,低沉地说道。
“女孩子不能太暴躁哦。”安洁莉卡笑了笑,身体朝后方倒去,然后突然消失不见。瑟尼欧里斯面色沉郁,盯着安洁莉卡消失的地方好一会,默默收起献血王座。
看向一片狼藉的浴室,瑟尼欧里斯抬手打了个响指。
“结构,读取。”浴室眨眼间恢复了原样,但瑟尼欧里斯没有泡澡,直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