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在拿卢河口停下,放下了煌小队和他们的车。前方并不是一个适合驾驶飞机的空域,萨尔瓦多大沙漠三不管的万里无云的晴空中,居住的魔兽和妖怪们会把那大大咧咧的圆盘当作发出挑衅的入侵者,如果只是一些低级聚群还好,要遇上高阶妖魔大概率要坠机了。
在地面行车依照预定路线行动能避开大多数的妖魔群体,虽然这会让路途更加曲折遥远,但好在能大幅减少不必要的计划外战斗。
装甲车离开了绿洲,一头闯进了滚滚烟尘。绿洲虽好,但也是大量妖魔聚集的地方,那些废墟和丛林向来都是最受那些狂野生命的喜爱的。
煌这辆装甲车很大一辆,有着跟重型运输车相当的体型。她的小队有十个人,画风相当神奇且富有反差——一个穿着清凉的曼妙少女身后跟着十个近三米高的大铁罐头,而这些充满忠诚气息的铁罐头一口一个大姐头,乖巧的坐在长椅上。
“大姐头,我们这路没问题吧?”车子驶入了一片已经被黄沙掩埋大半的城市废墟,从四周那高耸的钢铁骨骸来看这里曾经有过一个繁荣的城市。
这座废墟上到处都是凌冽的风沙剥削留下的痕迹,而此时此刻,也有一场沙尘暴朝这里袭来。透过废墟的间隙,天边已经化作漆黑,呼啸的风裹挟狂暴的沙,遮蔽天穹的巨浪汹涌而至。
“这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坐稳了,我要尽快找个能当掩体的地方。”煌一边喊着一边一脚把加速板踩到底。装甲车的魔能引擎发出轰鸣,冷却的蒸汽发出兴奋的鸣叫,从车头的排气孔汹涌喷出。
车子在一阵猛烈的加速后化作了一道疾驰于沙面的黑影,在如此高速下却灵活的在废墟间穿梭着。
在残破的道路和沙地上飙出一大段距离后,车上的众人突然感觉身体一轻。
“我们好像失重了,是飞起来了吗?”
“大概吧。”
装甲车从沙地一头窜了出去,庞大的钢铁之躯朝着一个坍塌出来的大空洞直接信仰之跃。从视野判断,落差估计超过百米,要是结结实实的摔下去,人应该没事,但车肯定要瘫在下面等沙子淹了。
“*塔林粗口**赛米拉粗口**孟菲斯俚语*,我们飞出去了!这该死的地面是什么时候塌的,地图上没标啊喂!”煌一把解掉身上的安全带,一把推开车门往外看去。
看着在视野中飞速放大的建筑残骸和沙地,她禁不住优雅发言。
“你们扶稳了,我想个办法保住这辆车。”煌朝队员们喊道,然后朝车外纵身一跃。
她可不想徒步穿行沙漠。
这里的环境明显是某个大型地下设施在地面大规模塌方后露了出来,附近有不少从地层中突出延伸的大型架构。煌迅速观察了一轮地面的环境,在脑海中选好可行的坠落地点后,右手单手握住了装甲车的底盘架子。
洁白的肌肤涌出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物质,像液体一样覆盖了她的右半身,紧接着,她身边涌动起狂暴的蓝绿色烈火,在装甲车底下有序的接连发生爆炸,产生了大量的高温气旋和真空泡,像一道爆炸构成的阶梯,硬是让装甲车在下坠过程中以这种粗暴的冲击连续减速。
爆炸的冲击还是顶不住重力,毕竟车子并没有被设计成像滑翔机那样顺着气流力量滑行的造型,但已经起到预想中的减速目的。在即将落到地面前,煌身上的黑色物质覆盖了四肢,在躯干上延伸,并在身后抛出两道钩臂。
装甲车坠落在地面,但不是硬着陆,在煌的亲手调控下呈飞机迫降的姿态落地,在混杂着各种建筑碎块的沙地上滑行起来,煌在车头底下,车辆滑行时充当刹车和姿态调节。
在一阵迸裂的蓝绿火光中,装甲车安稳的停进了一个穹顶里面。
“*孟菲斯俚语*,骨架都要散了。”煌的身体恢复成平常的姿态,可以称作布条的破烂衣物挂在身上,体表升腾的热浪将脆弱的布料点燃。
随手拍了拍身上化作灰烬的衣物,煌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里应该是哪个室内广场,不远处装甲车进来的地方是一个带门的出口,门口大开,门框门板都布满锈痕,但看样子门应该还是可以关上的。
“你们几个,把门关上,沙尘暴要来了,这里看着蛮结实,希望我们不会被埋在地底。”煌啪的一声仰躺在地面,对刚从车上下来的队员们说道。
几个大铁罐头立刻动了起来,凭借那夸张的魔导动力甲产生的蛮力硬生生把控制系统早已毁坏的两堵钢铁高墙拉拢起来。这对门板的锻造工艺相当好,哪怕在现在合起来也几乎能做到严丝合缝。
随着隔离门关闭,沙尘暴迫近的呼啸和巨响被阻隔在外,黑暗的空间中变得略显安静。
装甲车的车灯打开,照亮了一大片区域。
“呼……还好这里烂的不那么彻底。”煌坐起身来,打量起这处空间。和最开始判断的一样,这应该是某处大型地下设施,从隔离门的规格和穹顶结构来看,这是一个掩体建筑。
如此大规模高强度的掩体,结合一下这座废墟曾经的所有者,煌很快做出确切判断。
“这里应该是旧时代埃涅斯人用来抵御聚变炸弹的地方,不过已经年久失修到我们能钻进来了。”煌小小感慨一下岁月如刀,刨开了最硬的堡垒。
“大姐头,你的衣服。”一个队员拿着一袋衣服走来说道。煌接过衣服,套在已经冷却下来的身体上。
“我感觉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啊,有点危机感,应该不是你们这帮小子色胆包天……”煌跳进车里,拿出一把比她还高一个头的链锯剑,看向灯光之外的黑暗说道。
队员们立刻在装甲车周围站好了警戒的阵型,端着两米多长的攻城矛对准黑暗。
一团蓝绿火球从空中疾驰,留下一道闪亮的尾迹后炸开,照亮了深处的黑暗。在蓝绿色的光辉笼罩下,十几个镶嵌着大片灰白晶体的异样人形出现在众人视野。
“灰人?”煌挑了挑眉。她对这种白射病侵染产生的异形生物再熟悉不过,看向那些灰人的目光中,带着叹息,同情,怜悯混杂的复杂情绪。
出现在面前的灰人并不强大,他们生前大概只是些有些本领的普通人,白射病的侵染和强化也突破不了多少。
被光亮刺激,灰人们发出怪异的嘶吼,朝煌冲过来,有的甚至拔出身上的白物质晶块,想要投掷。不过没等他们的动作做多少,蓝绿色的火光就从灰人的七窍喷涌,转眼间所有的灰人就倒在了地上,崩溃成一堆没有生命的晶体和粉末。
“看起来是西格纳尼的赏金猎人,那帮见钱眼开的家伙跑这来干嘛,还把小命搭进来了。”煌走到满地碎末上,俯身拿起一件残破不堪的衣物,对着火光辨认了下说道。
“赏金猎人的小册子……”煌在衣服里翻了翻,找到了一个烧掉了一半的本子,在没被烧毁的几页上,很幸运,重要的信息留着。
“一个探查任务……报酬这么高?委托人是……”确认了一下本子上记录的数字和符号,煌对照了一下记忆中的信息,有些惊讶。
煌把周围的散落一地的尸体翻了个遍,终于在一部还没坏透的终端里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血精灵。”在终端的储存系统里提取出的信息中找到了这伙赏金猎人的委托人,不过里面只记录了任务内容,没有更多关于委托人的信息——这也是当然的,赏金猎人不会追究雇主的背景和目的,他们只需要收钱办事就行了。
从一些笔记上看这帮自以为是的霍斯人觉得这是一笔赚大发的买卖,跟白送钱似的。
于是,他们变成了现在这一地晶体。如果他们还能站起来说话的话,肯定满口都是*西格纳尼粗口*,有一句问候一句把任务描述的如此简单的血族委托人。
“血族跑来这大沙漠搞什么?”煌感到疑惑。要说迦南和萨尔瓦多大沙漠和哪个国家最扯不上关系,那肯定是红月王国,到目前为止在迦南的监视报告都没有出现过血族甚至血族造物。
难不成最近红月王国哪个公爵想要拓展业务找上了这儿?
“大姐头,你过来看看。”就在煌思索的时候,一个队员打断了她。朝着那个队员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在探照灯的照耀下,一堵高耸的纯白墙壁矗立在地面上。
说是墙并不合适,那是一块规格夸张的晶簇的一部分,探照灯的照明范围甚至不足以照出它的边际。
一块,极为庞大的白物质晶簇,大块白物质晶体和地质岩石的混合物。
“这么大一块白物质晶簇……”煌眼角颤抖了一下。这么大一块白物质晶簇,在红区的晶簇增生区也很难见到。还好这块晶簇不是活性化的,不然光凭发散的白辐射就能让靠近的生物迅速发生辐射反应,染上白射病甚至直接血肉畸变。
不过如果这里有这么大一块活性白物质他们还没见到辐射报警器就响个不停了。
那几个倒霉的赏金猎人大概是被这晶簇掉下来的碎屑砸到了?不过这不是煌需要理会的,她的任务终究不是搜查路径上的事件,在这里休整等沙尘暴过去就该想办法把车开回地面了。
就在煌准备招呼队员回车边摆营地的时候,她的双耳本能的抖了抖,一阵若有若无的沉重的脚步声传进耳中。
她立刻停下脚步同时转过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举起链锯剑摆出了随时准备交战的姿态。
她本能的觉得,自己正在被敌意的目光锁定着。
“什么人……”煌大声喊道,周围的队员也立刻以她为中心拉开成阵线,一把把攻城矛黑洞洞的炮口对准了煌视线所指的地方。
一团火球在空中炸开,将光亮洒向黑暗。并没有用探照灯,因为它会使操作者成为显眼的目标。
火光中,一尊身披罩袍的钢铁之躯正缓缓走来。
灰白的布匹和暗银的铠甲遍布岁月的痕迹显得十分老旧,但这并没有让印画或刻写于其上的古老符文失去光彩。那一个个符文构成神秘的语句,散发着穆重与肃杀的气息。只是看着那些符文,就好像古老的言语在耳边响起,不自觉就被牵扯进它的神秘和气势之中,迷茫了意识。
铠甲没有头盔,也没有头,在本应是头颅的地方,汹涌的蓝色烈火熊熊燃烧,不带来光明,却仿佛光辉,明明是烈火,却感受不到一丝火热,宛如森然的冰。
铠甲手中出现了白垩色的大剑,剑身升腾起黄金的光辉。
“开火。”看见铠甲的动作,煌果断下令。铠甲刚抬起剑,十把攻城矛绽放出明亮的焰火,十发爆破榴弹同时向他飞去,一瞬间将其淹没在了震撼和狂热之中。
烟尘滚滚,一抹金光在弥漫的烟尘中若隐若现。
意识到敌方还没有倒下,队员们转动攻城矛的弹槽,迅速将新一发弹药装填,但在他们的炮弹刚转进炮膛时,煌已经冲上前去了。
巨大的链锯剑裹挟着蓝绿的烈火,势大力沉的砸落在铠甲举起抵抗的大剑上,高速转动的锯齿在古朴的剑身上啃咬出大片绚烂的火花,金属挤压的刺耳声音在两者角力中不断响起。
近距离之下,煌终于能完美的观察到铠甲身上的细节,仔细观察那些符文和造型,脑海中的记忆顿时翻涌出来,一刹那,她认出了这具铠甲的身份。
一个小小的晃神,煌被铠甲一剑排出十几米,他正要前进,就是一发接一发的榴弹轰击上来。
站起身,煌看向烟尘中出现的毫发无损的铠甲。
“英魂铠。”煌低声说道,随后朝自己的队员做出暂停的手势。
“停止交战,后退回车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