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仙雨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看着周围熟悉却又陌生的环境,有几分不知所措。
昏暗的摇曳灯光,嘈杂的喊骂欢笑声,还混和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难闻的怪味,无不彰显了现在她所处的环境。
“仙雨妹妹,你醒了啊。”眼前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看到仙雨醒过来,尽管脸上疲惫,但还是十分开心地凑了过来。
“黛米姐?”仙雨迟疑地喊了一声,虽然她有几分犹豫,但肯定还是认识面前的人。
黛米在少女时期,她的父亲在作坊中因为事故而死亡,作坊的主人赔了一袋银币之后就了事,
看着家里三个孩子,失去了家里顶梁柱丈夫的黛米的母亲绝望地在饭菜里放毒自杀了。
黛米是那三个孩子的姐姐,在得知这些的时候,正是她开开心心放学回家,看到一家人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的时候。
她从小就在心里恨着母亲,家里一直不算有钱,但在父亲的支撑下,起码一家人还算吃得饱饭。
但是每次回到家,就是母亲那刻薄的脸。
想来也是,贫苦的生活,摧残了一个人的精神品格。母亲在她小的时候并不像后来那样,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黛米也不想回忆这些事情,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母亲想不开,却同时也带走了她的一个妹妹和两个弟弟。
后来经历了各种事情,她麻木的活着,又麻木的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这里,所幸酒馆的老板对她们还算好,只是工作是不太体面罢了。
因为黛米是被拐卖到这里的,看到寄养在这里的仙雨,既是羡慕也是喜欢着仙雨。
自仙雨记事以来,她就在这酒馆里面了。
小时候她还懵懵懂懂地不知道大家在做什么,直到后来懂事了,她也不会提起。
每一次她问梅琳达夫人自己为什么不用接客的时候,梅琳达总是一脸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告诉她迟早有一天她真正的父母亲会来接她的。
直到前两天,一条项链梅琳达递到了她的手中。
梅琳达总是和她说,到了十六岁那年生日,她的父母就会来找她,带她离开这个地方。
“我呀,和你的母亲以前可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在这个酒馆其实也是……”说到这里,梅琳达支支吾吾了起来,话题一转,“看了许多凄惨的女孩之后,我就决定永远的留在这里了。”
“我无法改变这个社会与世界,但是至少我能让她们不会在已经丢失了尊严的情况下,还要更加凄苦。”
在梅琳达买的蛋糕面前,妓院里面的十几个姐妹真挚的为仙雨送上了祝福。
大家唱起了生日歌,黛米也说,“仙雨,你快许愿吧,这可是你的生日。”
仙雨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她颤抖着声音,“是不是我的父母要来接我了?他们人呢……”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中,脸上的笑容也都僵硬住了。
梅琳达叹了口气,拿出了一张信纸和项链。“果然你还是会提起这件事,前两天我在酒馆的门口看到了一封信,里面包着这个项链。”
“仙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多半是我们与梅琳达夫人要失约了,更是与你要失约了。如果我们来了,那么你自然是不会看到这封信,你看到的时候,那就不要再想起我们了。你可以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或者让梅琳达夫人帮你找一个好一点的学校,甚至你找梅琳达夫人……算了,反正不要打听我们,也不要走得太过高远,做个普通人就好。
西历1689年4月3日”
信的最后并没有署名,只有着时间。
现在已经是1703年了,也就是说这封信其实在仙雨两岁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这封信,仙雨呆在了原地,一阵又一阵窒息感向她传了过来,就像是醉酒后失足落入水中一样,混沌却又窒息。
“我的爸爸妈妈到底在哪?”仙雨心底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那是小时候的她的疑问声,每一次她想到自己的父母,懂事的她明白自己的父母肯定不简单,肯定是因为一些原因才不得不把她丢在这里。她最后都会用着他们会在自己十六岁的生日宴上来赴约安慰自己。
“我的爸爸妈妈到底在哪?”突然一道陌生的男声在自己的心底同样响起,却又有着几分熟悉。
窒息感越来越浓烈,就仿佛自己真的调入水中一般,仙雨眼前一阵阵发黑,最终倒了下去。
周围的人都十分的不知所措,梅琳达也是脸色一变,立刻准备去找医生,众人七手八脚的将她抬到卧室里边……
……
“我的爸爸妈妈到底在哪?”弦音坐在河边,看着来往的运船,一声声汽笛声响起,同时发动机的轰鸣传入到他的耳中。
今天是车间组长生日,组长自然是也喊了他去吃席。
同样是生日宴,40多岁的组长满脸笑容的搂着自己的儿子,妻子也挽着他的胳膊,他的父母也带着笑容,一切都其乐融融的样子。
弦音同样是送上了自己真挚的祝福,只是他总感觉自己与周围有着几分格格不入,仿佛这一切的热闹都和他永远没有关系一样。
仿佛是看电影一般,吃完了一整场晚饭,大家都准备离开了。
见众人离开的差不多了,组长喊住了弦音,“小弦啊,这瓶酒你拿去吧。”
组长知道弦音一直过得不算太好,看到弦音,他总觉得能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甚至比自己更加凄苦。
当年他学习能力有限,最后又没有复读的决心,高中毕业就直接进了厂。
自己在厂里熬了十几年,也混成了个组长,更何况至少自己还有着父母支持,看了看弦音,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桌子摆完了,还多出来一瓶,我老婆看我喝酒看得紧,就送你了罢。”
弦音点了点头,没有过多推辞,他明白这是组长的一片好心,组长平时在厂里对他的照顾他也感觉得出来。
每次他心情不好都会喝闷酒,后来被组长看到都是喝的杂酒,也被组长劝过。
酒席结束了,但是弦音还是没有感觉喝够,他只是想用酒,暖一暖自己冰冷的空荡的内心。
坐到河边,每次他心情不好,都喜欢坐到河边看着来往的船只,稍微平复一下心情再回去睡个觉,到底心情有没有变好,他也不知道。
“我的爸爸妈妈到底在哪?”弦音直接打开组长送的那瓶酒,接着喝了起来。
酒精刺鼻的气味传入鼻中,火辣的感觉划过舌头与喉咙。
他并不是喜欢喝酒,酒的味道他并不喜欢,只是喝完酒后醉了更好睡觉罢了,不会在床上继续多想。
月亮打量着弦音,弦音看着湖中的倒影,似乎今天他确实喝得有点多了。
听孤儿院的阿姨说,他是婴儿时期酒被民警在路上看到送过来的,民警也帮忙找了很久他的家人,最后找不到也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孤儿院一直有政府的补贴,也有好心的老板一直支持,他们基本上是不愁吃穿的。
但是孤儿院里面,和他一样迷茫孤独的孩子,不只有他一个。
别人怎样他也不知道了,高中读完后他没有考上大学,最后也是直接来了厂里。
水中月亮的倒影随着波浪摇晃了起来,似乎是像人一般对着弦音招手。
“爸爸……妈妈……”弦音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噗通。”河水清凉的感觉激起了弦音的意识。
“也好……也好……”弦音是会游泳的,但是不知道他心里感受如何,任由着醉酒和窒息的眩晕感包裹着自己,向着河底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