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碎了玻璃还是要赔偿的,我们先去跟白兰地说了这件事,具体的当然没有说,只是说因为打球不小心打碎了国际部的玻璃,白兰地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我们下次小心点,然后去打印了一份赔偿表让我们去校务部交一下。
交完罚款之后,我们从校务部出来,外面的天空已经黑了下来,时间大概已经七点了吧。
这一路上宫霖都是一副很想问什么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时不时看看我,张张嘴,最后又低下头去。
今天搞成这个样子,我们是铁定没心思晚自习的了,于是白兰地特意批了我们今天晚修的假条,让我们早点回去。
没想到白兰地还是挺会体谅学生的,以前都有些错怪她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们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她是这样,我也是这样,或许都是在等待对方先开口,又或许是在等待一个能开口的时机。
……
那么,是先谈吃饭的事还是先和她坦白?
……
……
别等了黎浣汐,这里不是美少女游戏,没有人会替你做出决定,一切都得你自己来定夺。
可是,就算现在突然间让我坦白,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也不知道要不要保留一点不能说的部分,总不能直接跟她说其实我是个好人吧?
既然这样的话,那答案就只剩下一个了……
“要先回——”“黎浣汐——”
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我们同时开了口,又同时停了下来,只剩两道不完整的声音在空气中弥散。
“……你先说吧。”我主动让步。
“……”她看了我几眼,然后点点头,说道。
“黎浣汐,我们去海边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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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晚上七点半,月亮挂在不高不低的天空上,路边的餐馆闪着五彩的灯,海浪哗啦啦地冲刷着沙滩,唯有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在其中漫步。
对,那两个人就是我们。
其实早在来的路上我便已经想好了如何开口,只不过我觉得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于是我们便慢悠悠地沿着沙滩散步。
大概过了不知道几分钟之后,我们坐在了沙滩上,眺望着远处的的灯塔。
“呆比。”我开口,“你真的想听吗?我初中时候发生过的事。”
宫霖她没有回答,只是坐的靠近了些,用行动表示了她的答案。
“……唉,好吧。”我缓缓吐出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脑中的思路,开始讲述起那段本来应该被遗忘的过去。
“之前跟你说我跟班长是怎么认识的时候,其实已经说了一部分了,不过为了流畅点,我还是从头说起吧。”
“我的初中名字叫做永信中学,那是一个跟滨海一中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如果说滨海一中是滨海市最好的中学,里面都是最优秀的学生的话,那永信中学就是最差的中学,里面的学生也都是最不听话的,最穷苦的学生。打架,斗殴,逃课,抽烟,喝酒,放高利贷,盗窃,爸爸活,任何你能想象的到的学生身上可能出现的缺点,在这所中学里面都能找得到对应的学生。当时的校风有多差呢,就连老师,也有不少被威胁或者是尾随过。有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全滨海百分之九十的混混,都是从永信中学里面出来的。而我,在当时也是一个差不多的混混。
不过,虽然说是混混,但性质上应该更接近你们霓虹那边的流氓。我虽然自认为没做过什么穷凶极恶的事,但是逃课,斗殴,收保护费,这些也都没少做过。当时学校里的窜仔,也就混混,他们有一个头头,叫做眉马,他对他的手下就一个要求,那就是每个月的保护费要收齐,然后别的事情他一概不管。刚上初中的我和天明因为能打架,自然也是加入了他这个组织,也在里面认识了一些人,逐渐形成了类似于小团体的东西。
我和天明从小就认识了,他自然是最了解我的,当时天明他一直不让我坦白我的家世,甚至还经常劝我离开这个圈子。那时候的我比起现在要幼稚得多,自然没把他的话放心上,就这样收收保护费,逃逃课,一直玩到了初二。
在这期间,我也听说过那些因为不愿意交保护费被恶意欺负的人,但怎么说呢,也许是从小的生活环境的影响吧,我一直都觉得这些有点像是试炼之类的,奋起反抗了,那就算作成功。
直到初二刚开始的时候,就是跟班长认识的时候,上次我应该没跟你说后面事情是怎么解决的吧?后来那个金毛自然是去找了她的男朋友,对方也是眉马手下的一个小头头,自己女朋友被人欺负了,他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就找到了我,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找到了我和天明,要讨个说法。天明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发生,于是提前找好了兄弟压场,杜绝了对方想要用武力的可能。
最后的谈判的结果是他什么都没得到,我们什么也没付出,算是赢了吧,只是我们和对方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而在那之后,他们收保护费也受的越来越高,气焰也愈发嚣张。我也是那是才真正开始思考,我们到底这样做是不是对的。
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嘛,人一旦醒悟过来,很多事情就会变得很好理解。后来我跟天明商量,找了些信得过的兄弟,打算成立一个组织之类的,用来保护那些实在付不起保护费的穷苦人家。至于那些兄弟们,就由我给点好处,比如说吃吃饭之类的。
一开始我们只是个小组织,眉马看在我们的面子上也没有明着跟我们对抗,但是后来人数越来越多,规模越来越大,已经动到大多人的利益了,眉马自然也没有再袖手旁观下去和我们谈了两次,当时天明也经常跟我说狗急跳墙之类的,可惜当时的我空有一身正义,把眉马提出的全部否决了。
眉马自然也开始对我不爽了,只是明面上他不好出手,这个时候之前那个小头头也找上了眉马,俩人一拍即合,决定玩阴招。
有一天,我们那个组织里有一个女生突然找我说她被人威胁,让她下午去后山那个小仓库里,交保护费。我一听就上头了,在当时的我看来,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然后也没跟天明说,当天下午就一个人跑去了学校后山的小仓库里。
可当我来到小仓库里时,只看见那个女生衣衫不整地瘫坐在墙角,我刚过去蹲下想了解情况,那个女生便大叫一声,门口突然间就出现了一堆人,什么老师,领导,学生,而为首的,就是之前那个小头头。
接着我就被警察带走了,学校也给了停学处分。但和我这个有勇无谋的莽夫不同,天明要是生在古代的话,那绝对会是个枭雄。他料到了这个结果,叫上了那些信得过的兄弟,不停地寻找着证据,比如监控摄像,其他学生的人证,最后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他从那个女生口中得到了事情的原委,大概就是眉马他们威胁她,说要是她不这样做的话,他们就找校外的人给她办了,而如果她成功了,他们以后都不会再找她的麻烦。
一个文文弱弱的女生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恐吓,在这样威逼利诱之下,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有了这个关键的人证之后,我很快就从警局平安出来,学校的处分也撤销了,甚至眉马他们因为诬陷他人被关了几天。
在那之后,天明又一次劝我离开这个圈子,我也明白了这个圈子不适合我,没有拒绝,彻底地金盆洗手,开始认真上学上课。而天明则继续留在里面,直到初中毕业之后就离开了滨海,前几天才回来。”
故事说完,我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下了一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至于宫霖她会有什么反应,老实说,怎么样都好吧,是我决定告诉她的,自然也应该承受这之后的后果。
我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干涸的喉咙,转过头看向她,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盯着我,嘴巴微微鼓起,像是在……不满?
“你,你这表情什么意思?”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