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感觉自己病了。
最近几天，他的梦里都会出现一个白发少女。
少女的具体外貌顾衍已经记不清了，可少女的部分特征却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如同琉璃般剔透的血色双眸中饱含情欲，以及脸上带着病态般的潮红。
一开始，他以为只是学习压力太大导致出现幻听，休息几天就好了。
然而，这个症状在最近越来越严重了，那个少女开始逐渐接近自己了。
直觉告诉他，那个少女很危险，绝对不能靠近。
但....事与愿违的是，白发红瞳的少女每在他的梦中出现一次，她的形象就会更加清晰，也会更加接近自己。
恐怕在下一次入睡的时候，那个少女就会站在自己的面前了。
不能再想下去了。
顾衍摇了摇头，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眼前的少女身上，尽量不再去想这件事。
“淼淼，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夜间蜿蜒的山道上，顾衍拿着手电筒替走在前面的女生照明。
手电筒光照之下，少女窈窕的背影毫无保留的在顾衍的眼前，那及腰的墨黑长发被扎成一条高高的马尾，随着少女轻盈的步伐而摆动。
“嘿嘿，当然是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咯，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许淼回眸轻笑，握着顾衍的手稍微用力捏了捏——从登上山道开始，两人的手就没有分开过。
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少女，顾衍也温柔地笑了。
其实许淼想去的地方，顾衍的心里很清楚。
两人是青梅竹马，心中互生情愫，如今只差一步就能捅破这一层窗户纸了。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情侣对戒，心里也有些紧张。
他和许淼四岁相识，至今已经有了十四个年头，而他喜欢上许淼的时间，也足足有十四年了。
他要在今晚和许淼表白。
心里这样想着，顾衍松开了手，想要从许淼的掌心抽出来。
因为太紧张，他的掌心已经沁出汗水，他不想让许淼知道。
然而，许淼的手却是握得更紧了。
“不许松开。”
“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这样握着我的手。”
许淼顿了顿，才说出后半句。
这像是提前练习一般的小小暧昧，让两人的脸不禁染上了一层红晕。
“...好。”
顾衍点了点头，坚定的握住了许淼的手。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许淼的掌心也沁出了细细的汗。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并排走在了一起，肩膀有时会在不经意间轻轻触碰，然后又迅速分开。
最后，两人来到了山顶的一块草坪上，许淼指着草坪，转过头小心翼翼地看向顾衍。
“你还记得这里吗？”
“这里是哪里？”
顾衍歪头看向许淼，一脸迷茫，直到对方的脸颊变得气鼓鼓的时候才坏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
“开玩笑的，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我怎么可能会忘记啊。”
“哼....坏心眼，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许淼用拳头轻轻锤了锤顾衍的胸口，比起生气，更像是在撒娇。
“好好，那么请问淼淼小姐，你在十八岁生日这天带我来这么有纪念意义的地方是为了什么呢？”
看到顾衍嘴角勾起的那一抹笑容，许淼的脸扑的一下变得更红了，手指也不知所措的动了动。
明明你都知道人家想说什么了，居然还故意这样....
“你欺负人....”
听着许淼那近乎嘤咛的声音，顾衍笑得更开心了。
他的手轻轻捏了捏少女那红得仿佛能滴出水的脸颊，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情侣戒指。
“那就让我开个头吧，淼淼，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
顾衍收起了之前的坏笑，一脸认真的对许淼开口道。
满面羞红的许淼抬起头，和顾衍对视着。
虽然知道许淼一定会同意交往，但顾衍的心中还是莫名有些紧张。
这一秒的时间好漫长。
就在顾衍开始紧张的时候，许淼点了点头，接过戒指，十分珍惜的握在了手心。
“我愿意啦，这么紧张干嘛搞得我也紧张起来了...笨蛋。”
看着局促的顾衍，许淼的心中倒是没有原先那么紧张了。
她凑上前，踮起了脚尖，与顾衍对视着。
“不过就算交往了你也别得意忘形哦，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你可一定要加油。”
“嗯嗯。”顾衍用力的点头。
许淼的成绩很好，顾衍必须要拼命学习才能和她考入同一所大学。
为此，他已经舍弃了陪许淼以外的所有闲暇时间。
“等上了大学以后，咱们就可以租一间房子，然后再养一只猫猫。”
许淼有些向往的说着未来的生活，顾衍则是安静的倾听。
“没问题。”顾衍认真的点了点头。
“你怎么一副没有干劲的样子啊？”
许淼鼓着嘴，有些不满意的看着顾衍。
就在顾衍想要解释一些什么的时候，许淼又开口了。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呀，就让我给你一点奖励当做动力吧。”
一边这么说着，许淼更加努力的踮起了脚尖，粉嫩的唇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印在了顾衍的嘴唇上。
十分青涩的吻。
顾衍的脑袋空白了一瞬，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感受这个吻的时候，许淼就已经分开了。
“咳咳，这下你应该就有干劲了吧？”
满脸通红的许淼故作淡定的开口。
现在的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嗯...感觉还差一点干劲。”顾衍向前一步，低下头看向许淼。
可这一次许淼却是害羞的捂住了他的嘴。
“不行不行不行，你你你怎么得寸进尺啊？！”
许淼用力摇头拒绝了顾衍，可过了一会，她又缓缓开口。
“如果下次模拟考你的成绩能达标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一下... ”
“嘿嘿，那就这么说定了。”顾衍伸出右手尾指和许淼的勾了勾。
“说定了啦。”许淼幸福的笑了起来。
要是这样的日子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顾衍看着许淼的笑颜，心里不禁这样想着。
然而就在下一秒，两人的脚下蓦然闪烁起一阵红光，无数古怪的声音扎进顾衍的脑海，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四周的树林开始扭曲变形，仿佛一只只活动的干枯手臂，枝干与枝干摩擦的声音像是指甲抓黑板一样刺耳。
“发生什么事了？！”
搞不清状况的顾衍下意识将许淼护在怀里，但许淼却像是没有发现周围的异常一样，轻轻捧起了他的脸。
“小衍....”
听到许淼的声音，顾衍立刻低头看向了许淼。
紧接着，他愣住了。
因为此时此刻许淼与梦中的少女完全重合了起来！
原本模糊的梦中少女形象顿时清晰了起来，正是变成了白发红瞳的许淼！
没有等顾衍反应，许淼便猛然吻上了他的唇。
这是一个无比热烈的吻！
少女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树苗一般，拼命汲取着养分，生怕会失去这来之不易的甘露。
下一秒，顾衍的舌尖被咬了一口，浓厚的铁锈味在口腔中晕开，疼痛也让他下意识的推开了怀中的少女。
“淼淼，你到底怎么了？”
面对顾衍的疑问，许淼却没有回答，只是那因血液而变得妖冶的红唇勾起一丝弧度。
“欢迎回来，小衍~”
“淼淼，你在说什么啊？”
顾衍抓住许淼手腕，一脸不解。
许淼现在的状态真的相当不对劲。
因为两人离得很近，所以顾衍能够清楚看到许淼脸上那病态般的潮红，以及眼眸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没等顾衍搞起状况，树林里就传来了一阵低吼声，紧接着他的余光就瞥见了一道黑影正在朝着自己冲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顾衍下意识的推开许淼，自己却是被那道黑影撞倒在地。
刚摔倒在地，顾衍的肩膀就是一阵剧痛———那黑影咬住了他的肩膀！
感受到死亡的威胁，顾衍抄起地上的石头，狠狠砸在了那个黑影的脑袋上。
“碰！”剧烈的碰撞声响起，黑影连惨叫也没能发出，直直倒在顾衍身上没了动静。
劫后余生的顾衍没有第一时间检查身上的伤势，而是转头看向了刚才被自己推开的许淼。
他看到少女娇弱无力的跪坐在地上，但好在她看上去并没有受伤。
顾衍松了一口气，然后借着月光看向刚才袭击自己的黑影。
他可以肯定，眼前这个东西绝对不是人。
虽然它有着一个人形，但却身体异常枯槁，简直就像是一只没有绷带的木乃伊。
它的脑袋被石头砸出了一个凹陷，两颗眼球爆出眼眶，红白交杂浑浊液体从里面缓缓流出，一股死老鼠的味道顿时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顾衍干呕着推开怪物的尸体，从地上爬起，走向许淼。
“淼淼，我们快走...”
但许淼却是虚弱地指向了他的身后。
这一刻，顾衍瞳孔微缩，下意识地转身抬手护在胸前。
几乎是在同时，树丛里发出了一声撕扯着喉咙的吼叫，紧接着另一匹怪物便如同奔狼一样扑向了顾衍。
下一秒，他就被强大的冲击力再次撞倒在了地上。
撞击几乎让顾衍昏厥过去，他捂着脑袋，看向了自己的手，发现上面血肉外翻，其中依稀可见森白的骨头。
看着不断接近的怪物，顾衍牙齿止不住的打颤。
死亡的恐惧在他的心中升腾，他不断的后退，想要拉开和怪物们的距离。
然而，这些怪物却没有继续攻击顾衍，而是完全无视了他，直接跨了过去。
顾衍愣了一秒，随后猛然意识到了怪物的目的。
——它们想要袭击的是许淼！
“别碰她！”顾衍瞪大了眼，猛然回身抓住了领头怪物的后腿，然后抡圆了手臂，将那块石头狠狠砸在了它的脑袋上。
石头和骷髅脑袋相撞，后者却没有和之前一样被砸碎，反而是震得顾衍手发麻。
但至少它们的步伐被强行拖延住了。
三只怪物顿了片刻，然后齐齐看向顾衍，龇起了满嘴的獠牙，而顾衍也同样龇起了牙，紧接着他扯下了护身符，紧紧攥在了另一只手中。
原先的恐惧几乎在一瞬间全部成为了愤怒的燃料，在这一刻瞬间引燃爆炸。
他和三只怪物撕打在了一起，怪物的爪牙在顾衍身上不停撕咬，鲜血四溅。
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疼痛反而增加了顾衍的凶性。
石头被打落了就用拳头砸，用脑袋撞，甚至和怪物一样用牙撕咬。
即使撞得脑袋血肉模糊，双手失去知觉，顾衍也依旧没有停下来。
在这种以伤换伤的惨烈代价下，竟然是那三只面容可怖的怪物先倒下了。
顾衍趴在地上，鲜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可他却只是看着许淼所在的方向。
“淼淼...”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意识模糊之间，顾衍似乎看到了两个许淼在自己面前，以同样的姿势抱着自己。
只是...一个许淼在哭，另一个许淼在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