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巫女将浴巾围拢,回到更衣室的另一角时,却发现几分钟以前的那道身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了地上的一摊浴巾。
“逃了?啊,难道说……”
望着空空如也的衣柜,灵榛双眼瞪大,某些糟糕的猜想忽然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中,将她先前的释然一扫而去!
难道伽马皇子瞒着她拿走了衣服,偷偷跑到了男更衣室去?
虽然不知道雪发少年还在香格里拉王宫时是怎么洗澡的,以至于从没有人提醒过她的女性身体,可是,巫女实在不愿意看到伽马为了逃避自己真实性别的问题,而宁愿抛弃了自己的理智。
幸好,当灵榛来不及换上衣服,冲到更衣室门前的时候,她听到了某人的叙述。
“你说伽马啊?”身材犹如猎豹般紧致的女剑客,将紧束的长发松开,对着衣柜随意道,“还在走廊的时候,我就看见他正在和女仆讲话,要准备一盆热水和毛巾到他的房间里去,说是不太习惯和其他人一起沐浴。”
还好,只是我想多了。巫女心道,松了一口气。
注意到灵榛的奇妙神情,奈蔓双手叉腰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了?伽马的模样似乎也很匆忙,几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逃回房间的。”
“不不不没什么!”
头皮一阵发麻,灵榛连连摆手,裹紧了身上的浴巾,尴尬地笑道:“比起这些,我还想说真巧呢,奈蔓女士也在这个时候来泡澡了。”
“这不值得奇怪,他们应该通知了每个房间的人,毕竟当初可是我先向女仆长询问了沐浴的事情。”棕发女剑客解下了身上的单衣,顺手塞进衣柜里,和银色的铠甲并排放在一起,“不久前我刚好和雷顿先生研究过香榭园的建筑结构,发现蕾珍小姐的房间离浴池最近,所以,你能最早到达这里也是自然的了。”
望着随着奈蔓的舒展动作,而显现得淋漓尽致的腰脊曲线,灵榛脸上不由得一烫,紧急移开了目光。不愧是久经锻炼的女人,她的身体并无一丝赘肉,不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能成为完美的曲线,再搭配上小麦色的健康肌肤,体现出野性的美感。
“奈蔓小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巫女呢喃道。
“嗯?”
“不,我的意思是,”尴尬地看着由于听到了风声,而奇怪地抬起了眉毛的女剑客,灵榛勉强将目光从女人的身上挪开,转移话题道,“原本身为公主侍卫的奈蔓小姐,在凯莫汗港口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使得你沦落到成为叛国者,以至于不得不和我们一起旅行的地步?”
“原来如此,这没什么好隐瞒的,不过等会儿再和你细说也不迟。”
出乎巫女意料的是,女剑客并没有表示太多的反感,只是神色平静地捡起了长椅上的浴巾围起身体,眯起眼睛,微笑道:“我们的蕾珍妹妹已经等了很久了吧?那么不如赶快进去,以免浴池里的水凉掉,泡着也不能达到舒适身心的效果。”
一起泡澡?想象着浴池中的情形,灵榛瞬间头晕目眩了起来。
“不!还是算了吧,奈蔓小姐,我忽然想起来还有别的事!”
“旅行了那么久,什么事情比沐浴身体还重要,”奈蔓皱起眉头来,古怪地看着身上裹着浴巾的红发少女,“都已经这种时候了,难不成你还想再换上衣服出去?”
巫女顿时哑口无言了。她总不能告诉女剑客,自己曾经是名副其实的男性,以至于如今的心里仍然存在着某些方面的避讳吧?那样做肯定会被当成疯子。
莫非真的只能接受了奈蔓的邀请么,从某种方面来讲,这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眼睁睁望着奈蔓缓步趋近的身形,以及那略带戏谑的表情,灵榛的背部靠上墙壁,身躯绷就得和橡树一样笔直,眼神不住地颤抖着,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奈蔓小姐!”她惊呼,想要闪身从棕发女人的腰侧溜走,结果却被一条手臂拦下了。
“来嘛来嘛,大家都是女人,害怕什么!”奈蔓爽朗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甚至还开玩笑似地,不顾红发少女的反抗**了一把她的胸部。虽然还隔着一层浴巾,但是那突如其来的,前所未有的触电感让巫女的脑袋一轰,整个人都丢失了灵魂。
于是就这样在勾肩搭背的状态下,灵榛茫然地感受着女剑客的柔韧肢体,仿佛窒息了一般,被奈蔓热情地裹挟着,浑浑噩噩地踏进了浴池。
可恶,我被调戏了?
在浴池中泡了许久,巫女的意识才终于缓缓恢复过来。想起几分钟之前发生的事情,灵榛的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即便奈蔓再没有做出多余的动作,但是那一瞬间,她仿佛感到自己几千年来苦苦坚持的最后一道底线破碎了,曾经身为男性的尊严几乎不复存在。
打击与羞愤交加,巫女想要掩饰自己的难堪神情,不得不将脑袋往下缩去,在水面下吐起了泡泡,只露出一双无精打采的黑眼睛,遥遥望着坐在浴池另一侧涂抹着香油的棕发女人。
不知道奈蔓此刻在想些什么呢?或许在她的眼中,那只是女性之间表示亲昵的很平常的举动吧。
不过灵榛之所以违背了本意,跟着女剑客一起进到浴池里来,其实还有别的打算。巫女小心翼翼地环视了一下四周,确认了偌大一个浴池里只有她们两人之后,这才打定了主意,慢慢地、不露痕迹地向奈蔓的位置游了过去。
灯火辉映的寂静里,涓涓细流从狮子头铜像的口中涌出,源源不断地注入这座可以容纳数十人的浴池。只要稍稍仰起头来,就能透过玻璃天窗,望见夜空中点缀着的繁星,和下方粼粼的波纹交错纵横。
在欧门大陆的这个时代,玻璃仍然是极其稀有的制品,绝大多数人家都采用的是木窗和石窗。能够将只有各大教会才能生产的玻璃运用到这种地步,由此便可以看出,这位奥尔良爵士究竟是多么的富有了。
据守备长诺顿所说,除了本居和别苑以外,爵士先生的领地原本是在蒙特城北郊的,只不过如今外包租借给了纽曼公国的商人朋友,而那位商人又极具经营天赋,不仅将领地改造成了种植园,还每年提供给爵士比租金多出一倍的盈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