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无垠的废墟之上生长着一株巨大的桃树,其龄不可究,其高不可测,其花永不枯零,撑开的树冠遮天蔽日,近乎覆盖了整个废墟。
桃树最粗的枝干上有个天然平台,面积近百平方米,平台中央摆有一桌十座,桌面中央摆有一棋盘。
平台上,桌面上,座椅上,地面上洒满桃花,自这里变成废墟以来桃花铺了一层又一层,厚度却始终没有增减。
这里独立于时光之外,无论过去多久这里的一切永恒不变。
凉风自荒野而来,将挂在树枝上的诸多风铃晃得叮铃作响,继而席卷花瓣撒向天空。
小女孩平齐的空气刘海与裙角齐摆,被她提在手中的小茶壶微微倾斜,精美的茶杯顿时热气氤氲升腾。
似乎闻到了香味儿,趴在桌子上的少女睫毛微颤,缓缓张开了眼。
一瞬间,平台上的光线暗淡几分。深蓝的双眼反射着湿润的光泽,比之世间最美的蓝宝石都要空灵剔透,光泽之下更是可见无数繁星明灭的不可思议景象。
“嗯……”
她坐直身子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头上的青花发饰晃动,随后掩嘴打了个打哈欠。即便坐直身子依旧是半睡半醒模样,眼角还挂着晶莹泪珠。
小女孩放下茶壶,轻轻一拂手茶杯滑到她面前。
“谢谢。”星眸少女端起茶杯闻了闻,脸上露出陶醉的神色:“您泡的茶永远那么好喝,真是羡慕这个性格阴暗的家伙。”
言之所指,是在小女孩身侧伏桌而眠的青年。
(不许说哥哥的坏话。)
面对外人沉默寡言的她,也只有涉及她唯一在意的哥哥时才会发出自己的声音。
“知道啦。”
星眸少女随口答应着,小口品茶的同时忍不住窥视她的小脸。
完美无暇。
这与所谓的“审美观”和“个人喜好”无关,而是这张脸已经被赋予[完美]这一定义。就像[完美]这个词本身,无论是谁来看、谁来读,它的意思都不会改变。而且她的完美不仅是体现在容貌上,在其他方面她也是完美的,世间没有她不知道的事,世间不存在她做不到的事,全知全能,比之所谓的神灵更令人敬畏。
如果说这份完美无暇还有什么瑕疵,那大概就是她不会对哥哥以外的人和事感兴趣这一点吧?然而星眸女子知道,这个所谓的瑕疵对于正在沉眠的青年而言,却是最无暇的完美。
只是她始终有着这么一种直觉,此刻她看到的她只是一层华美的表象,真正的她正蛰眠在这层表象之下,抑或无人得以窥视的某处……光明的背后是黑暗,天空的背后是深渊,那么这份至高完美的背后又会是什么呢?
如果眼前所见真的只是表象,星眸少女希望自己永远看不到真正的她。
(怎么了?)
小女孩对星眸少女长时间的窥视提出疑问。
“啊,没什么。只是在想,你真是完美得不真实。”
星眸少女直言不讳,因为她没有能欺瞒小女孩感知的自信。
(因为我是哥哥的妹妹——你那边情况如何?)
小女孩适时改变了话题,掌握这一技能也是成为完美的要求之一。
“插手的人太多了,现状和计划有点偏差……但不会影响结局。”
(时间快到了。)
星眸少女放下空茶杯,眼中星云弥漫。
“我知道……看来没法让他做个好梦了……”
说罢再度进入沉睡。
小女孩挥手将茶具收拾好,站在落英中遥望荒野。
许久,她探手接住一片桃花,低头看了一眼沉睡中的星眸少女。
“哥哥不愿意做的事,由我来完成……”
温柔的细语里,她中的桃花消失,然后回到青年身旁俯身在他脸上轻吻一下,眼中尽是温柔。
“哥哥只要有我就够了……其他什么都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