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信了

作者:离瞳 更新时间:2023/7/1 19:19:29 字数:3116

空气微冷,鼻端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苍白的光透过眼皮照进眼底,尖锐刺目,于是原本处于假死状态的五感被触动了,像结束了冬眠的熊一样,它们颤抖着逐一恢复生机。

躺在手术台上的秦鸦缓缓睁开眼。

——他醒了过来。

然而身体像刚被辆主战坦克碾过,从头到脚,感官支离破碎,每块血肉都透着股诡异的陌生感,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就像是当代大学生的论文,东拼一段西凑一片,缝合在一起,最后您猜怎么着?

嘿,它还真管用。

我不会变成弗兰肯斯坦了吧?秦鸦忍不住想。

他还感到头痛欲裂。就像有群人在他脑子里开impart,叫喊声、吵嚷声、呢喃声,无穷无尽的繁杂声音如海藻般生发出来,分化,涨大,最终几乎要挤破他的头颅——但所幸,随着他的神志逐渐清明,那些声音也渐渐变得微弱,甚至消失了。到最后,就只剩一个声音还顽强地存在着:

“秦鸦!秦鸦!快醒醒!”

有人轻轻抚了抚秦鸦的额头,柔软微凉。

秦鸦烦躁的情绪渐渐平息下来了,他开始尝试睁开眼,但这并不容易,秦鸦从来没觉得原来睁眼是件这么难的事,所幸他最后还是成功了。

明明好久没见过光了,可秦鸦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刺眼,于是他顶着从头上照下来的冷光,观察周围的环境。

像是在某个实验室,说是手术室也说得通。

无影灯,手术台,单调苍白的装修风格,还有一群身穿白大褂的陌生人聚在秦鸦身边,把他包围起来,像是在举行什么诡异的宗教仪式,每个白大褂脸上都洋溢着期待,以及……

丰收的喜悦?

见鬼。

秦鸦忍不住想。

我成庄稼了?

那旁边这些白大褂岂不是种地的老农?现在这情况,怕不是秋天到了,我这庄稼丰收了?

亏贼。

秦鸦躺在手术台上一动不敢动,与此同时,他脑子里开始咕噜噜不断冒出各种各样不太妙的联想。

什么人体实验,什么邪恶科学家,什么拉到缅北噶腰子。

这样一来,身体的异常反倒有合理的解释了。

细思极恐,秦鸦便开始暗暗熟悉这具身体,积蓄力量,寻找这实验室或者说手术室的出口在哪里,同时开始思考假如待会儿白大褂们真对他这株庄稼意图不轨,他又该怎么逃出去。

也正在这时,白大褂中为首的女人忽然轻声说:

“你终于醒了,秦鸦。”

秦鸦下意识看过去,与女人对视。

那女人长得很漂亮。

黑色长发,浅灰色的眼睛,左眼眼角下有颗细小泪痣,身材高挑,大约一米七五左右,披着件白大褂,嘴角时刻有浅浅的弧度。

她低下头看秦鸦时,有一弯细软发丝自她脸颊旁垂落到了秦鸦脸颊上,痒痒的,莫名清凉,就好像……

就好像林荫一样。

女人身上有股木本植物的清香。

她似乎很熟悉秦鸦,可秦鸦却完全不认识她。

他甚至就连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都一头雾水,明明刚刚他只是在玩手游,一发十连下去,出金了,正喊着“好!口意!我中了!”,结果忽然两眼一黑——

然后,再睁开眼,他就躺手术台上,成丰收的庄稼了,还让一群蠢蠢欲动的白大褂围着。

然而眼前这女人的确凭空让他产生了点诡异的熟悉感,就好像贾宝玉初见林黛玉,脱口就是一句:

“这妹妹我曾见过的。”

秦鸦确实没见过这女人,可这女人让他感觉很亲切,宛若血浓于水,这可太奇怪了。

这奇妙的亲切感让原本打算装傻的他最后选择了实话实说。

“……你是谁?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儿?”

那女人闻言露出“果然如此”的同情之色,接着告诉秦鸦:

“我是咱们研究所的所长伊洛蒂,你是秦鸦,研究所的研究员秦鸦,前些天咱们所出了科研事故……”

她说到这儿,她身边所有的白大褂都整齐划一地露出近乎相同的悲悯神色。

“整个生命科学科室受到污染,已经暂时进行封存处理,在场一共有十五位研究员,我们尝试着组织了营救,但等救援小队赶到现场时,十五位研究员无一例外……”

说到这儿,伊洛蒂顿了顿,直勾勾地看着秦鸦,轻声细语说:

“研究员秦鸦,你是唯一的幸存者。”

“你是救援小队唯一从事故现场抢救出来的东西,除了你以外,事故现场所有的人和物都受到了不可逆的污染,甚至就算是你,也是我们所动用了目前最尖端的研究成果,好不容易抢救回来的。”

她伸出手,垂眸,指尖轻轻拂过秦鸦额头,有微凉柔软的质感。

原来是她?

秦鸦想起了刚刚半梦半醒时有人碰了他的额头。

但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眼下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研究所?研究员?事故?污染?

陌生的名词和概念来得又快又多,秦鸦一时间有点傻眼,而伊洛蒂还在往他脑子里灌输新的知识:

“你原本的身体已经被彻底污染了,甚至就连大脑也遭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你现在这具身体是研究所最新研究成果的结晶,通过一项保密技术,我们成功将你的意识封装到了这具人造躯体中,但在此之前,你的意识就已经遭到了不可逆的污染。”

“最后,我们只能选择切除你受污染的那段意识,最大限度保留你身为秦鸦的自我认知,但大脑,或是说——灵魂,仍是现如今人类无法攻破的领域,所以即便是我们所也没办法确定切除那段意识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可能会成为植物人,可能会变成白痴,也可能只丧失一点无足轻重的记忆……”

说到这儿,她温柔地,如同母亲般慈爱地轻抚秦鸦的脸颊,接着问:

“秦鸦研究员,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

秦鸦闭上了眼。

过了会儿,他重新把眼睛睁开了,问:

“今年是几几年?”

伊洛蒂所长愣了愣,很快就明白了秦鸦为什么要这么问,于是她露出悲悯的神情,轻叹一口气,回答道:

“新历25年。”

秦鸦又闭上了眼。

捏麻麻滴,他想,哥们抽个卡也能穿越啊?!

……

还好,秦鸦的适应能力向来很强。

他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切尔诺贝利研究所生命科学科室的研究员,这研究所的名字槽点实在太多,秦鸦一时间居然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但偏偏,研究所的命名居然还是有由来的。

据那位伊洛蒂所长说,研究所的名字来自旧世界某个文明的标志性建筑,当初研究所刚刚成立,伊洛蒂所长就决定将它取名为切尔诺贝利。

但是那标志性建筑到底是干嘛的,也没人知道,至于伊洛蒂所长到底为什么要给研究所取这个名字,同样也没人知道。

秦鸦最开始还以为伊洛蒂所长是老乡,可试探了之后他发现并不是,伊洛蒂所长听不懂什么“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他甚至试着穷尽毕生所学,用英文日语甚至是“前轱辘转后轱辘不转思密达”跟伊洛蒂所长对暗号,可伊洛蒂所长什么反应都没有。

两人并未就此达成共识。

秦鸦只好就此作罢。

伊洛蒂所长告诉秦鸦,他虽然被切除了一部分自我意识,但人体本身是很奇妙的,具有很强的自愈能力,即便失忆了,假如回到失忆前的环境,多待上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渐渐找回以前的记忆。

所以就算秦鸦什么都不懂,伊洛蒂所长也建议他去曾经的科室待一待——

“生命科学科室部分受污染比较轻的区域已经重新开放了,秦鸦,如果想要找回记忆的话,你可以去那里试试。”

伊洛蒂所长是这么说的。

然而秦鸦完全不这么想,他是秦鸦,却不是伊洛蒂认识的那个秦鸦,别说去转转了,就算住在那儿吃喝拉撒睡一辈子,也保准想不起什么。

毕竟他只是个鸠占鹊巢的穿越者。

——虽然莫名其妙的,他确实觉得生命科学科室里的一切都有种诡异的熟悉感。

大概是肌肉记忆吧?

他想。

当然,前些天那场科研事故为切尔诺贝利研究所和秦鸦带来的影响不止于此。

为了确保秦鸦受到的污染不会扩散出去,以及确定秦鸦意识和那具人造躯体的耦合度,每个星期秦鸦都要进行一次精神评估。

接连几周,秦鸦的精神评估结果都是优秀,这代表着秦鸦经过意识切割之后,与人造躯体的耦合度良好,并且成功得到了治疗,负责他的心理医师都说他很健康。

切尔诺贝利研究所的福利又好,他还不用上班,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除了不能与外界联系以外,这样的生活简直无可挑剔。

伊洛蒂所长怕他无聊,甚至专门派了人来陪他打牌来消遣时间。

真乃此间乐,不思蜀也。

秦鸦很享受这样的废物生活。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已经准备好提前享受退休生活后,在他每次进行精神评估时——心理咨询室的门总会悄无声息地裂开一道缝隙,总会有两只眼睛从裂缝中浮现出来,贪婪地,直勾勾地盯着他。

然后,便有尖锐细小的嬉笑声在门外响起:

“信了!信了!”

“嘻嘻,他全都信了。”

[未完待续]

——

我回来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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