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始于哭泣,终于哭泣

作者:牢心 更新时间:2023/11/15 23:56:35 字数:2431

“神明是否真的存在?”

相信每个人都曾有过这样的疑问。无论是否信仰宗教,人们总会对所谓的神明有着无限的感情寄托。

或是尊敬、或是憎恶、或是不在乎,而不管人类怎样看待祂,为此传教、厮杀、甚至付出一切,但若神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这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李月,一个出生在唯物主义至上国家的青年,却意外来到了他所认知以外的世界,此刻即将面临死亡,而他是否相信着神明的存在?

答案是相信!

西方有一句谚语:散兵坑里,没有无神论者。

当人身处在相当危险的环境中,连生命的安全都无法得到保障时,人就会不自觉的向神明祈祷。不管他之前是什么身份,哪怕多么的憎恶、不相信神明,在被死亡的触手蔓上脖颈之时,都会变成最忠诚的信徒,向他那从未谋面的神明祈祷。

失去手脚,李月像条毛虫一样趴在地上,所剩不多的身躯也在慢慢消散。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只要能让他活命,别说是神明,哪怕是要与最邪恶最恐怖的恶魔做交易,李月也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谷尽生命的所有力量,李月艰难的将当日卡洛儿治疗他时所念的咒语咏唱出来,可这有用吗?

即使神迹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李月一个对法术一窍不通的无能力者,只是单纯地复述卡洛儿的咒语,真的能唤来神迹吗?就算侥幸释放出了卡洛儿当初的神迹,但李月如此重的伤势,一道小小的愈合(heal)真能挽救的了他的生命吗?

李月不知道,但已别无他法。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生存的几率,他也要去尝试,他也要去赌!去赌他没有彻底被命运抛弃,赌那所谓慈爱的神明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这个可怜的异乡人就此消散。

他成功了吗?

什么也没有发生,李月的身体只剩下头颅和胸膛,任谁也想不到地上这东西几分钟前还是一个完整的人类。

他失败了,这是理所应当的。从来就没有什么平凡小子穿越到异世界当龙傲天的好事,事实只会向李月一样,不明不白的来到未知的世界,再不明不被的随意死掉,这就是现实。

但李月真的要像这样,窝囊的、没用的,连自己为何而死都不知道的死去吗?

当他的身躯即将消失殆尽,一束微弱的金色光芒,在他背后的心脏处亮起,到底是怎样了?

“唔……”

不知过了多久,李月缓缓睁开双眼,当他恢复意识,第一时间便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直到确认自己的手脚和其它零件都还齐全时,李月才松了一口气。

“这里是什么地方?”

用失而复得的四肢支撑自己着站起来,李月茫然的环顾着四周,却发现昏迷前那颗苍天大树早已不见,自己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

在李月的头顶,“天”万里无云的蔚蓝,比他曾经所见过任何一处的天空都要广阔。而脚下所踩着的“地面”,既不是混凝土也不是草地,而是一层如水般泛着涟漪的平面。

李月就立在这平静的“水面”上,并未像平常水面那样向下沉落,他就这样像踩在土地上一样的立在这“水面”之上。

纵使这两天在异世界李月已经见过许多超出自己认知的事物,但此刻身处于这种超自然的空间之中,李月还是不由得感到万分震惊。震惊过后,李月便开始试着找出离开这里的方法,他还想要回家!

“天哪!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啊!?”

李月行走在这未知的空间,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又再次给他意外的冲击,这里的空间超出想象的宽广。

随着李月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一圈圈的圆形的波纹在他踩过的“地面”泛开,走过的足迹,像是一条长长的银色项链,将这片奇异的天地分开。

无论李月走多远,在这个没有任何参照物的地方,眼前的路似乎就在他的视线中,无限延伸下去。在这无限大的空间中,就只有这“天”、只有这“地”、只有李月。

而更诡异的事,在李月行走的过程中,他能感觉到一些情绪充斥着他的整个身体和灵魂。让他不再恐惧、不再痛苦,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安心、就像是在母亲的腹中般的温暖。

于是,明白了自己无论走多久都无法的离开这片空间后,李月停了下来。抬头望着那仿佛能容纳下宇宙万物的蓝天,感受着脚下无限延展的水面,李月不得不认清他那不愿面对的现实。

生命已经结束,他……已死了。

死亡的感觉并不像李月曾经想象的那般痛苦、冰冷、和黑暗。恰恰相反,这里是如此的美丽、光亮、令人着迷,世间的任何的山河美景都不足与此处相提并论。

死亡就是这样令人陶醉,没有痛苦、没有烦恼,生前一切的不安和焦虑在这里都烟消云散,不管曾经的人生是贫穷还是富贵,幸福还是痛苦,在这里一切都将结束,灵魂会得到平静,一切的遗憾……都已化作云烟了。

但真是这样吗?

李月仍立在原处,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一般,若是要区分他与雕像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雕像不会同他现在一样流泪吧。

不知何时,泪水已遍布李月的脸庞,但他一个已死之人又怎会流泪了?但这也不重要了,对李月一个死人来说,会不会流泪又有什么意义了?

他想哭,想尽情放声大哭一番,但声……却不能发出。他只感觉后悔,后悔没能再见一次父母的脸,后悔没有好好看看世间的花草树木、山河流水,后悔没能跟妮娜、莎夏、克里斯他们好好的道别。

他还……没有准备好……去死……

膝盖一软,李月跪在了“地”上,一圈圈的波纹以他为中心,向远方无限的扩大,直到那没有尽头的天边。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无论他有着怎样的不甘和眷恋,李月都已经死了,死在了这个令他憧憬、恐惧、不安的异世界了。

“爹……娘……”

李月哭了,在属于自己的感情不断冲击下,他终于哭了出来。已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像这样哭过,即使有过流泪,但那并不等于哭泣,泪水有时也会骗人。

自长大以来,外界和自己都一直要求李月做一个坚强的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所以即使遇到再多委屈、痛苦的事,李月也逼着自己不去哭泣,只是沉默着流泪。

但无论再怎么告诫自己要坚强,但李月说到底也是一个人,一个还无法独自飞翔的雏鹰,就算以前挺过了多少难关,忍住了多少次苦痛。但面对死亡,无论他再怎么坚强,又怎能忍住不去哭泣呢?

“爹!娘!我害怕,你们在哪里!?儿子舍不得你们啊啊啊啊啊啊!!!”

李月抓着自己的头发,趴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放声大哭道。在此刻,一切的伪装都卸下,坚强、冷静、理性都已失去意义,他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尽情的大哭一场了。

是啊,既生命已经结束,生前的一切都已和自己无关,何不放声大哭一场呢?人在刚来到世上就便伴随着一声啼哭,在生命回归原点之后,不妨放下一切顾忌,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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