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姐……不好了,哥哥、哥哥他……!”
从电话的那头,传来了清仪急促而颤抖的声音,背景是电车嘈杂的噪音和人群的喧嚣。她的话语断断续续,显然是受了极大的惊慌。
“冷静点,清仪——你们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羽函打断了她,用冷静而坚定的语气问道——她也感受到了,来自电话那头的紧张气氛。
——这里位于“超自然现象研究协会”社团活动室正下方的数百米处,是Oracle设置在远东地区的支部基地,“永恒堡垒”。
——就在一分钟之前,还正在和她进行通话的降星,就突然失去了联络。并没有事先挂断电话,而在突然之间便失去了通讯的信号。
本以为是对方那边遭遇了电波干扰,羽函正准备吩咐查明那一带究竟发生了什么——然后,便紧接着接到了下一通电话。是和降星待在一起的清仪打来的。
从清仪的口中,基地这边才得以得知了事发当时的状况——
“什么……降星他消失了?”
了解了当前局面的羽函,眉头紧锁。
——就在刚才,在清仪和雨澄的面前,降星在拥挤的人流中,毫无征兆地便突然凭空消失不见了。
“我们在最近的车站,还没有报警……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清仪的声音微颤,透露出无助。
“——”
羽函咬紧了嘴唇。
突然发生的事情也超出了她的预料,但羽函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她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必须成为她们的支柱。
“——清仪,听我说,我们现在会想办法找回降星。你和雨澄待在原地,不要离开。一定要稳住雨澄的情绪,让她保持冷静,不要让她感到惊慌和不安。”
羽函深吸了一口气,她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试图安抚电话那头的两人。
“清仪,你现在是天使的监护人,一定要稳住她——告诉她我们会找到降星的。你们现在就在原地等我的消息,我们一定会尽快联系你们的。”
“……”
“清仪,我知道你的心情,但你必须坚强。雨澄现在,也需要你。”
“……好。”
清仪在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最终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回应。
“嗯……一会儿见吧。我们会尽快给你消息的。”
羽函心情沉重地挂断了电话。
“——能联络到降星吗?”
羽函皱紧了眉,抬头向着基地的上空问道。
“不行,检测不到任何讯号。不仅是手机信号,就连他身上携带的Chester驱动器的信号反应也完全消失了。”
上方的扩音系统中,一个冷静的合成女声响起。
——就在通话还在进行的时候,Melchior的搜寻和分析工作就已经开始了。中央屏幕的界面上,显示着各种复杂的数据分析和图表。
“根据电车监控和周边传感器的数据,降星在电车拥挤的人流中突然消失,没有任何物理接触的迹象,就像是……”
Melchior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简直就像是所谓的“神隐”一样。”
“什么……”
“所有可能的解释都已经排除,包括技术故障、信号干扰和人为操作。黎降星的消失,不符合任何已知的物理规律。”
听到Melchior的答复,羽函陷入沉默。她紧盯着屏幕上的画面,注视着降星最后消失的地点。
——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感到了没由来的,不安的预感。
突然——屏幕上的数据停止了滚动。
“来自卫星的观测数据传回来了——就在黎降星的识别讯息消失之前,在那一带,探测到了一组短暂的特殊振动波。”
分析出现了新的进展。Melchior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是神圣领域的反应。而且,同步侦测到了时空相位的褶曲。”
“你说什么……”
羽函闻言,皱紧了眉头。
“难道是……天界?”
很明显,那样的空间波形,他们之前也曾经探测到过。
那是由“天使”使用名为神圣领域的空间力场所创造出来的特殊结界——天界。
难道说,在那一带,有“天使”级别的目标出现了……?
这样的可能性,在瞬间闪过了羽函的脑海。
但,很快,她便立刻否认了这种预设——
“不对,这个波形是……幽冥!”
在看清那个波形的全貌后,羽函怔怔地瞪大了眼睛。
在大屏幕的上的观测图像中,呈现出了与过往“天界”展开时基本相同的波形特征——但,震波的方向,却与之截然相反。
也就是说,那个领域结界是……
“……!”
羽函的脸色变了。冷汗从她的额角滑落。
“快点派人到那一带去搜查!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把他从那里带回来——”
她站了起来,厉声下达了命令。
然而,就在下一刻——
红色的警报骤然响起。急促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中央会议室。
“什——”
紧接着,闪烁而醒目的鲜红字体,浮现在了会议室屏幕的系统界面上——
“INTRUDER FOUND(发现入侵者)”
“敌袭?有人入侵这里……?”
羽函目瞪口呆。
“就在刚才,侦测到了正在逼近的特殊振动波反应——地面设施的警戒地带,有入侵者闯入。”
从通讯频道,再次响起了Melchior的声音。
“在基地的上空,出现了神圣领域的波形——那是一个相当强烈的波源。波形为紫色,是恶魔的反应。信号源就在附近,那个目标正在逼近这里。”
“Melchior给出了现场的分析结果。
“什么……”
接二连三的突发状况不断袭来,中央会议室一时间有些乱了阵脚。
与此同时,大屏幕上的画面再度发生切换。一幅高分辨率的探测地图在画面上铺展开来。
在这幅地图上,一个紫色的标记正在急促闪烁——它的位置恰好处于基地的周边地带,是整个外层防御系统的中枢位置。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
羽函咬紧了牙关。
她抬起头,以锐利的视线凝视着屏幕上的那个逐渐逼近的紫色光点。
那个目标轻而易举地绕过了警戒系统的探测,直到现在才选择了暴露自己的存在——简直就像是瞬间刺入要害的利箭。
“该死……”
毫无疑问——这是来自他们的敌人“恶魔”的入侵。而突然出现在电车一带袭击了降星的元凶,恐怕也是……
想到这些,心脏仿佛紧紧收缩。
羽函站了起来,视线再次变得尖锐——
“Melchior,让基地的防御系统立刻展开行动部署,并通知驻守在这里的天使!”
◇
“唔……应该是这样……吧?”
站在折叠梯上的炘晴,正一边摇摇晃晃地稳住平衡,一边试图将一串横幅固定在墙上。
时间已是黄昏。活动室内,炘晴和碧莹的身影正在夕阳的余晖下忙碌着。
这个时候,和清仪和雨澄她们一起回去的降星,已经快要到家了吧。自己也得加把劲努力了。
望了一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时间已经很晚了。
平常的这个时候,本应该是和降星一起放学回到家里的时间。但是,今天受到社团会长羽函的拜托,她被安排留下来在社团工作。
而和她一起留下来的,还有一个人。
“……”
炘晴低头瞥了一眼下方的地面。
而碧莹正坐在地板上,修剪、整理着一堆杂乱无章的装饰材料。她还是一如既往沉默寡言,埋头做着自己手上的事情。
自从一起留下来共事之后,她们两个人彼此之间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也是自然的……两人的关系一直都不能称得上好。
“唉,今天不能跟降星一起回家,真是可惜。”
炘晴叹了口气,打破了这里的沉默——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特地说给碧莹听的——明明起来像是遗憾,却又像是故意的挑衅。
“也许你应该多花点时间在这里,而不是总想着怎么勾引降星。”
从地面传来了碧莹冷冷的回应。
炘晴从梯子上转过身,盯着碧莹,满脸不悦。
“什么嘛,你这家伙。我无法和降星在一起,就这么值得你高兴吗——还有,一直在勾引降星的人明明是你才对吧?”
碧莹瞥了她一眼。
“那只是我对降星的关心而已。不像你,只会用你那虚伪的笑容去迷惑他。”
炘晴皱紧眉头,她从梯子上下来,直面碧莹——
“虚伪?至少我不会用外表欺骗别人——我对降星的感情,全部都是真实的!不像你,对所有人都那么冷漠,就好像连降星也欠你什么似的。”
碧莹没有再理会她,只是继续埋头做起自己的事情。
“怎么了,难道你是在嫉妒我和降星的关系吗?”
炘晴很不高兴,紧逼着说道——
“你明明只会一直纠缠着降星,却根本不了解他吧?今天早上的时候也是,因为那个社团的那个女生的事情而自顾自地干涉降星的事情……你总是这样,不顾降星的感受,强行插手他的生活——”
碧莹微微皱眉——
“那也比你总是自以为是地认为了解降星要好。你根本不懂他,也不会懂得我们之间的感情。”
炘晴不依不挠,立刻反驳道——
“果然你才是那个虚伪的家伙吧?明明平时一直躲在角落里,对别人都漠不关心,却总是在降星面前摆出很在意他的样子——”
“——”
听见炘晴的话语,碧莹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说到底,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喜欢上降星的?你只是蛮不讲理地不顾降星的感受,追着降星死缠烂打而已。”
炘晴盯着碧莹,继续质问。
“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而你,夏炘晴,你只是自私地想要得到他而已。”
碧莹脸色一沉,她放下剪刀,站起身来,与炘晴对峙。
“你……”
就和以往上演过无数次的情景一样。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仿佛即将点燃的火药桶。
然而,就在下一刻——
突然,炘晴突然猛地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寒意。她愣住了——因为,这样的感觉,在过去也曾经有过。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紧接着,从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那声音在空荡荡的校园中回响,与校园的宁静形成了诡异的对比。
炘晴和碧莹的争吵戛然而止,她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门的方向。门缝下透进的光线似乎在脚步声中摇曳,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外面徘徊。
“——”
没有丝毫犹豫,炘晴抛下了手中的装饰,冲出了门外,想要一探究竟。
碧莹也皱紧了眉头。她一言不发,沉默地跟了上去。
两人一同来到了走廊上,环视打量四周。殷红的夕阳映照在外面的廊道上,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一切显得格外诡异。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
伴随着晃动灯光而闪灭的阴影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着她们。炘晴和碧莹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她们的眼中都流露出一丝警惕。
突然,就在下一个瞬间——
“——??!!”
炘晴屏住呼吸,急忙从原地跳开。
理由很简单。因为有如同流弹般高速飞来的攻击,从走廊的尽头瞄准了她们这边,一边在空中划出黑色的轨迹,一边向着这边射来。
碧莹也同时做出了反应,侧身躲开了突如其来的攻击。
那发漆黑的光弹同她们擦身而过,重重地命中了廊道后方的墙壁。墙壁瞬间轰然崩裂,走廊的窗户也被一同震裂。碎片伴随着浓烟和尘土四处飞溅,烟尘如同厚重的帷幕,缓缓落下。
“是谁……!”
反应过来的炘晴大叫出声。碧莹也稳住身形,向着攻击袭来的方向望去。
——然后,从前方被腾起的烟尘所覆盖的走廊阴影里,传来缓缓踱步的脚步声。
一阵风从廊道破碎的窗户涌入,消散了笼罩的烟尘。一道身影从尘雾中渐渐显现出来。
烟雾尽散,那个身影在炘晴和碧莹的眼前现身了。
那是一名少女。她缓缓地从弥漫的烟雾中走出,飘扬的长发如同夜幕的影子般漆黑深邃。
“!!”
然而,在看清对方的面貌后,炘晴瞪大了眼睛。而碧莹也凝视着那个人,露出锐利的眼神。
毫无疑问,那就是她们之前曾经见过的那名少女——穆梨音。
“……”
而少女——梨音,则是缄默不语地注视着面前的两人。
她的瞳孔深处,幽暗的紫色光芒逐渐亮起,宛如暗夜中的冥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