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呃……!”
炘晴痛苦地再度撑起倒地的身体,哪怕自身早已残破不堪。
用手按压着胸口,殷红的血迹从创口中大片渗出。原本身为防御壁垒的机械装甲和天使圣装,被敌人的利刃残酷地切开了。
现在的她可以说是遍体鳞伤,惨不忍睹。
眼前的现状,完全能够称之为绝境。
在使用驱动器变身的情况下,炘晴的天使形态能够维持的活动时间至多仅有五分钟。时间如同沙漏中的沙粒,迅速流逝,而她却在这片黑暗中陷入了生死攸关的境地。
在这个恶魔的领域之中,敌我差距被悬殊拉开。根本不是眼前敌人的对手——自己的防御也在凶猛凌厉的攻势下,被轻易击穿毁灭。
绝望感和恐惧感,在心中肆意奔腾。
炘晴奋力地想要重新站起身来再度应战。她的双手紧紧握住长刀,全身流淌着鲜血,试图用最后的力量抵抗。
但——就在那一瞬间,前方传来缓步踩踏瓦砾的脚步声。
黑色的镰刃在瞬间划出幽冷的光,狠狠斩中了炘晴的武器。
“——!!”
炘晴感到一阵剧痛,长刀也脱手而出——刀之神名被巨大的冲击击飞,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最终落入远处的废墟中。
下一刻,炘晴的咽喉被狠狠扼住。梨音的右手探出,单手掐住了炘晴的脖子,将她轻易地拎了起来。
她渐渐加深腕部的力量,炘晴的喉咙发出痛苦的声音。
“就在这黑暗中,毙命消失吧。”
平静而冷漠的声音响起。少女的瞳孔中,闪烁着冰冷的幽紫光芒。
◇
——笼罩城市的漆黑结界之中,在自己即将被怪物杀死的时候,一个漆黑装束的少女出现,手持巨镰,击杀了怪物,救下了自己。
黑发赤瞳——那样的容貌,似乎就是自己眼前的少女。
她究竟,是谁……
少女打量着降星的脸——或许是觉得他的样子很有趣,少女的笑意更浓了。
“哎呀,干嘛这么严肃呢——你就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
她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俯下身来,将脸凑在降星的面前,端详着他惊恐的神色。
“……”
降星看着她,屏息敛声。
这间起居室陷入了极大的沉默,时钟的咔嚓声久久回荡。
“怎么,离得太近了么?”
黑发少女这样说着,从降星的面前离开,在沙发上坐直了身。
然后,她伸手从身旁的茶几上端起一壶泡好的红茶,将冒着热气的茶倒进精致的白瓷茶杯中。
“请用吧。”少女拉开一罐啤酒,同时对降星说道,“我猜你也喝不惯这个吧。”
“——”
无法理解眼前的事态,降星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眼前的黑发少女,究竟是什么人?
降星垂下头,不肯正眼看那名少女。
“啊咧?别那么见外嘛——”
注意到了一动不动的降星,少女放下手中的罐装啤酒,扭头对他说道。
“……”
降星依旧沉默不语。
“你这小子……”
看着这样的降星,少女有些无奈地说道,语气中透着不满。
然后,少女将视线转向窗外,像是在感慨什么一般轻轻呼了口气。
“你很害怕,对吧?”
“……”
“害怕自己突然被卷入我们的事情里来吧,被牵连进不是人类的存在里。”
听见那个少女的平静话语,降星不禁睁大了眼睛,抬头望向她。
“吼……”
少女叹了口气,再度把脸凑近了过来。
“还记得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
听闻少女的提问,不久之前清清楚楚经历过得那些事情,此刻一一化作详实的记忆,涌入他的脑海。
在和大家一起回家的电车上,遭遇了另一个相异而恐怖的世界。被杀人的怪物“恶魔”追杀,为了求生而逃亡。
——然后,遇见了眼前的少女。
“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只是……只是个普通的学生而已。突然就被卷入了那种地方,完全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降星按住额头,支支吾吾。
“啊……那里是“幽冥”,是我用来狩猎的领域哦。”
少女耸了耸肩,回答道。
“……哎?”
“啊,不用怀疑哦——没错,救了你的人正是我。”
少女用手撩起自己的头发,扬了扬眉毛,说道。
“不过呢,我会出现在那里对你出手相救,并不是什么偶然哦——那是因为我也一直都在找你。我一直,都很想见你。”
“……为什么,要来找我。”
降星踌躇片刻,问道。
“呵,还问为什么?”
少女轻声一笑。
“那当然是,为了得到你的力量。”
“什么……”
降星皱紧了眉头。
为了得到,自己的力量……
自己确实拥有能够展开神圣领域的力量,并且能够通过这种能力封印、控制住天使的力量,还有由于不明原因而获得能够恢复重伤的能力。
但自己的这些力量,又到底能帮到她些什么呢……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被她所盯上。
“嗯?已经把那些事情忘记了吗?”
看见降星的样子,少女像是有些扫兴般叹息道。
“你,难道连自己的事情都不知道吗?”
“你……你在说些什么啊……”
“嘿……这还真让我吃惊呢。那不就没啥情报可掌握的了~”
说着,少女微微一笑。
然后,她缓缓靠近过来,伸出手,将手掌放在降星的额前。
“——不过,你很快就会想起来的。”
她的黑发垂落在降星脸上,鲜红的眼眸被半遮挡着。但,随着话音落下,少女的左眼,开始亮起幽紫的光芒。
“唔……咕……”
伴随着少女的举动,持续不断的头痛袭向了降星。仿佛一股无形的力量从少女的掌心传来,瞬间穿透了他的脑袋,直抵灵魂深处。
头痛如潮水般向降星汹涌而来,意识也开始变得浑浊。然而,这种浑浊并非是意识与无意识的简单交替,而是一种更为复杂、更为诡异的感觉——“自己”与“另外的自己”的意识,如字面上一样混合在一起,相互交织,相互碰撞。
——就好像是,有某种记忆,闯入了自己的脑海中。
模糊而残缺的碎片闪灭,那是太古的景象。
血红的天空化作脓血的温床,无尽的恶念将大地染成紫色,所染的猩红渗入人间,化作噩梦生长的骨架与脊梁。
无法逃脱的毁灭,脆弱不堪的终焉。
——这个,相反的世界。一端是人间,一端是地狱。
人们四处奔逃,死亡犹如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所有生命的头顶,世界摇摇欲坠。
原来战斗还没有结束……可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你想要力量吧?天使的力量。)
(快用吧,那力量原本就是属于你的。)
仿佛有个声音,在对自己说话。可自己却完全记不起那是谁的声音。
——就好像是,有某种陌生的记忆,强行闯入了他的脑海中。这些记忆并非来自他所熟知的过去,而是遥远而模糊的片段,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另一个时代。它们如同碎片般在降星的脑海中飞速旋转,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画面。
“另外的自己”不断让自己所不知道的记忆感染着自己。在双方的记忆和意识不断同化的同时,两边的界限也一点一点地暧昧起来。
而注视着降星的痛苦的少女,脸上则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情。
“啊——”
在那样的混乱之中,接收了这些冲击弟弟降星,怔怔睁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
“现在回忆起来了吧。所以,你也应该明白了所有的一切——那些关于你自己的事情。”
少女脸上的笑意已然消失不见,她以严肃的神情凝视着降星的眼睛,沉重地说道。
“你可是,恶魔啊——那样的姿态,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降星惊讶地看着她。他本不奢望少女会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也没有听漏少女所说的事。他只是不敢相信对方所说的话,呆愣在那里。
“——”
少女的话语,令降星不禁屏住了呼吸,涔涔冷汗划过他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