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什么东西……”
匍匐在地的两人完全不敢相信他们的双眼所看到的,似乎这个熊熊燃烧的房间也不再存在于现世,而是坠入了充斥着地狱之火的炼狱。
会在炼狱中随意搭着双腿坐在那里,手背撑着下巴的少女,无疑是炼狱中的恶魔。
那道身影显然并不像是外表所看上去的那么无害,恰恰相反的是,一些平常的事物出现在异常当中,这幅怪异的组合反而才是带来恐惧的源泉。
他们在心里已然确定,那就是一个披着少女外皮的,不折不扣的怪物。
他们的问题没能得到回应,可那那娇小的怪物动了。
她将撑着下巴的手臂抬了起来,和另一只手叠在一起放在了大腿上,如同肖像画中作为模特的少女。
在她的背后,不是华贵的城堡或是一望无际的花田,而是被烈焰灼烧着的朽木,在噼啪声中勉强维持着原有的形状。
“天使神保佑,战天使神保佑……”
在仿佛要压垮一切的恐惧之下,他们也只能嘟哝着熟悉的祷词,寄希望于空无的偶像。
“你们。”少女开了口,清冷的声音与房间内的热意格格不入,让两人满是汗液浸透了衣衫的后背感觉一凉,一股冷意顺着脊髓直冲脑门。
他们停止了祷告,那只会激怒炼狱中的恶魔,现在的他们不会去考虑如何生活下去,而是想要让自己死的不再痛苦。
被那名女仆的足跟踩碎颅骨,也许和他们即将要经历的事情比起来要更加的幸福。
最让人恐惧的事情,还是未知。
“你们应该有什么事要说吧?”
少女的后背靠在了椅子上扬起了头,那双眸子却盯着地上的两人,喷吐的火舌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在两人的身边退开,流出一片焦黑的空地。
避免了和火焰的直接接触,热意多少消退了些,但这个房间就如同一个封闭的烤箱,尽管不会被直接烧死,他们的生命也仍旧所剩无几。
失血过多、房间内的烟熏火燎,加上逐渐被消耗着的氧气,都让两人的思考都迟钝了起来,花了好半天才理解了少女话语代表着什么意思。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一名男人咬紧了牙关,拼命支撑着身体翻了过来,仰面朝天躺在地上粗重地喘息着,仅仅是翻身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极为困难。
“真可惜。”少女垂下了眼睑,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了。
那名斩杀了男人绝大多数同伴的女仆抬起腿飞起一脚踢在了男人的肚子上,男人如同一包沙袋一般栽进了火焰当中。
火焰噬咬着男人的全身,将尚未愈合的伤口再度烧焦,剧烈的痛楚让男人完全忍耐不住,发出了绝非人类能够发出的哀嚎。
在即将失去意识之际,一只无形的手将濒死的男人拎了出来,甩在了地板上。
“杀死了也很可惜。”少女动了动手指,魔法汇聚成的水流浇在了奄奄一息身上的衣物还在燃烧的男人身上。
死中得活的庆幸感只在那名哀嚎的男人心里存在了短暂了一瞬,随即便意识到,自己所经历的这些痛苦都是对方给予的,哪怕是看似好心的行为也可能是对自己的一种压力。
看自己的另一名同伴惊恐的表情,显然是已经开始动摇了,男人认为少女的这一手杀鸡儆猴很成功。
正是因为没有经受痛苦,才更害怕痛苦降临在自己的身上,在这种生死关头,能够得到安详的死亡已是奢望。
他无法去怪罪同伴,他也想要活下去,可是两人都心知肚明,那是不可能的了,对方没有理由会放自己活着回去,那么自己只需要被榨取完仅剩的一点价值,就可以安心的去死了。
换句话说,只要自己没能让对方满意,那么到来的死亡也必定充满了痛苦与恐惧。
既然那名少女已经问出了这样的问题,就说明他们对自己,或者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反正自己都要死了,要用那些不值一提的信息来换取体面的死亡吗?
数小时前,村外的不远处的小土坡上,一支队伍在此集结。
“喂,真的要穿成这样吗?没有盔甲感觉好危险啊。”有人一边换上强盗的衣服,一边抱怨道。
“怕个什么,反正就是去杀些普通人,能遇到什么危险?害怕自己被锄头敲上一下吗?”这声抱怨很快就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
“可到底咱们还是佣兵啊……佣兵做的事哪怕不光彩,也不会对无辜的村民下手吧?”一名相对来说比较年轻的佣兵心有疑虑。
“你是新来的?嗯?叫什么名字?”与这群装扮成强盗的佣兵有着一段距离,一名穿着长袍遮挡住面容的男人低低地开了口。
“是、是的,我叫加登。”那名年轻的佣兵答道。
“加登,你对这件事心存疑虑吗?”穿着长袍的男人走近了些,站在了年轻佣兵的面前,双手隐蔽在袍子里。
“没错,我不理解,我们……”加登正想要刚多的说些什么,被长袍的男人举起手打断了。
长袍男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张卷轴,卷轴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看到这件东西,周围的其他佣兵瞳孔都是猛地一缩,看向加登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怜悯。
长袍男人的手指在写着加登的位置一划,那道名字顿时燃烧起来,在卷轴上变成一片漆黑,名为加登的男人也随之滚到了地上,瞪大的双眼再也没能闭上,从不断涣散的瞳孔可以看出这个男人已经永远地失去了生命。
“不需要怀疑任务的正当性,想一想,你们是什么正经的佣兵吗?流浪汉、酒鬼、赌徒,还有找不到工作快要饿死的乞丐,是谁挑选了你们,又是谁收留了你们?”长袍男人收起了卷轴,背着手在人群面前一一走过。
“不、不知道。”有个多嘴的佣兵嘟哝了一句。
“你说什么?”长袍男人走到了那名佣兵的面前,低低地问道,吓得多嘴的佣兵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男人这幅恐惧的模样没能让黑袍男人离开,而是继续问道:“你说什么?大声点告诉我。”
“不知道!”男人闭上眼睛高喊。
“很好!”黑袍男人身子一转,接着佣兵喊出的话给出了赞赏:“不知道!这才是对的!你们什么都不需要知道,也什么都不需要思考,只要按照任务去做就好了!不然的话……”
男人的视线落在了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年轻佣兵上:“别说是他,哪怕你们那个没见过面的团长,都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