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快把信号弹拿上！”
飞驰的马车穿过风雨，在森林里的石板路上疾行着。车夫一边挥动鞭子，催促着马匹，一边向车内的人喊道。
马车后面，刀剑相击的声音伴随着不时响起的怒吼和哀鸣，穿过黑暗，穿过雨幕，盖过呼啸的风声，直接传入了马车里。
恐慌的车夫感受到了马匹的疲劳，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催促着马匹。但还未等他再次挥动马鞭，一道黑影就从路边闪出，将他扑下了马车。
车夫的惨叫声伴随着一声声嘶吼，触动这马车里的乘客的心。而失去了车夫的马车，任凭受惊的马匹拉着，在雨夜里狂奔着。
疲惫的马匹没有创造奇迹，或者说它们能做到这样已经是奇迹了，而现在奇迹已经结束。
不堪重负的马儿一脚踩进了路面上的坑洞里，折断了马腿，拖住了另一匹马的行动，随即被依靠惯性前进的马车撞上。
马车最前面的装饰部分彻底折断，整辆马车向前翻去，在空中转了一圈，重重地砸在地上，随后向前翻滚了几圈，又因为撞上了树木而改变了方向，横向翻滚了几圈，最后撞到了一颗大树，方才停住。
良久，马车的门被踹开，披着披风的年轻女孩也因为用力过猛以及没有合适的支撑点从车里滑到了地上。
倾盆大雨很快就将她淋成了落汤鸡，泥泞的地面让她难以起身。
一番艰难的挣扎后，女孩扶着马车站了起来，向马车内探出手，翻找了一会儿，抓住了什么。
她用力地向把什么拉出来，但是并未如愿。
“妹妹，你抓住我的手，用力些！”
女孩使劲地拽着自己的妹妹。
“姐姐……我的腿，腿被箱子压住了，你别管我了，快跑吧！”
马车上的油灯在碰撞中破碎脱落，灯油撒满了车厢，即便天上着大雨，火势仍旧缓缓蔓延。火光照亮了姐妹俩的脸庞。
妹妹的脸色苍白，气息孱弱；姐姐的脸上撞的鼻青脸肿，额头上的伤口渗出血珠，鲜血顺着脸颊滑下，汇聚在她的下巴处，不住地滴落，染红了她的胸口和脚下的土地。
“姐，你受伤了！”
妹妹惊呼。
“姐没事！你抓紧，我拉你出来！”
姐姐随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和下巴，再次发力，将妹妹从马车中拽了出来。
“呀！痛……”
妹妹惨叫一声，瘫倒在泥泞的道路上。
“怎么了？”
姐姐急忙扑到她身边。借助火光，她看清了妹妹腿上的伤口。伸手探查伤势，稍稍用力便引得妹妹痛苦地呻吟。
“糟糕，看起来是骨头断了。”
“姐姐，它们追上来了！”
身后的黑影开始逼近，而妹妹拉响了手里的信号弹。
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都停滞了一下，随后看着那到光球直冲天空。
“姐姐，你快跑！别管我了！”
妹妹推开自己的姐姐，向她吼道。
“你别做梦，我不可能丢下你的！”
姐姐回敬道。不容妹妹有所反对，姐姐便将她背起，用马车上撕下来的布料将两人固定在一起。
“抱紧我，我们要走了！”
女孩的体质出乎意料的好，一方面是因为她学习的职业是战士，另一方面这是因为身为魔法师的妹妹确实瘦弱。
飞奔的女孩速度并不逊色于拉车的马匹。尽管有着风雨的阻隔，在黑暗中难以看清道路，她还是和身后的黑影保持了距离，并且几次试图拉大差距。
“疾风精灵的加护！”
背上的妹妹强忍着疼痛，克服了没有施法媒介的困难，为自己的姐姐施加了增益魔法。但她本就虚弱的身体在魔力的消耗下逐渐难以承受，抓着姐姐的手愈发无力。
“别睡着，妹妹！”
感知到背上的妹妹的状态，飞奔的姐姐摇了摇妹妹，急切地呼唤着。
“姐姐，我……我好冷……”
妹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坚持住，信号已经发出去了，很快就会有救援的，很快就会有救援的。”
姐姐的声音有些轻了。她心里明白，在这个时间点，这种环境下，不一定有人能看见她们刚刚发出的求救信号。何况领地内刚刚发生了这么严重的变故，平时部署在各地的军队和家族成员也很可能被抽调出去，难以组织起像样的救援力量了。
在这个雨夜，大概没有人敢踏出安全的城镇一步吧。姐姐的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她并不敢说出来——一说出来，不仅妹妹可能会直接失去求生欲，就连她自己，或许也会直接失去希望，马上摔倒在地，接着被后面的影子们抓住杀掉……
但是她的身体做不到隐瞒事实——浑身轻颤，声音也越来越轻，牙齿不受控制地轻轻相撞，发出咯咯的声音。一切都在暗示她心底的动摇。
可惜的是，妹妹心思一向缜密，即便失血虚弱，思维放缓，但如此明显的状态如何能瞒的过她呢？
“姐姐……”
妹妹在姐姐耳边低语。
“坚持住，姐姐一定把你带出去！”
姐姐咬紧了牙关，振作精神重新发力，再次和后面的黑影拉大了距离。
“姐姐！”
妹妹在姐姐背上笑了。
“你知道的，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救援了。”
“别胡说，你伤势严重，少说话，别睡着了！”
姐姐强撑着精神，大声地打断了妹妹的话，希望通过大声说话掩盖自己紧张的心情。
“别骗自己了，这种时候，没有人会愿意出来救人。”
妹妹的声音越来越轻。
“别胡说，一定会有人来的……”
姐姐哭了出来。
“姐姐……”
虚弱的妹妹还是没有坚持到最后，在姐姐背上昏了过去。
“别睡，妹妹，别睡！”
没有得到回应的姐姐慌张起来，泪水和雨水模糊了她的双眼，让她完全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身后的黑影发起了攻击，几道风刃尾随姐妹的轨迹飞来。
凭借着训练中锻炼出的直觉，姐姐全力躲闪，躲过了风刃的攻击，却一脚踩空摔了出去。连接姐妹的布料也被风刃割破，不堪重负，断成了几节。
姐妹两在泥泞的道路上翻滚了数圈，匍匐在地。
“妹妹！”
姐姐艰难地抬起头，向妹妹爬去，不再考虑身后逼近的黑影。
但她身后的黑影可不管她的想法。
一道黑影越过了她，直扑昏迷的妹妹而去。
“不！”
姐姐拼命支撑起上半身，双手用力地攥住了身下的烂泥。
随着她绝望的呼喊，一道闪电向她飞来，穿过了向妹妹扑去的黑影的胸膛，又扎进她身后的黑影的腹部，随即钉在了第三个黑影的腿上，把三个黑影以前钉在了地上。
姐姐瞪大眼睛，回头看清了来者。
一把银枪。
再转回头，她惊恐地发现一道身影不知何时站在了妹妹身旁。未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那个身影蹲了下来，向妹妹伸出了手。
“别碰我妹妹！”
用尽最后的力气，姐姐怒吼着扑向了来人。
但对方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伸手抓住了妹妹的头发，拽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抬了起来。随后，他转身看向飞扑来的姐姐，稍稍侧身让她扑了个空。
正当她想再撞向来者时，一只脚落在了她的脸上，踩住了她的头。
“真是麻烦——雷霆之枪。”
密密麻麻的光点浮现在半空中，但是远不及先前在某个山谷中的场面。凭空出现的银色尖刺带着光点飞出去，在命中目标的过程中光点逐渐放大，变成了围绕银刺的电弧。
惨叫和愤怒的嘶吼再次盖过了风雨声，电弧的闪光不时映照出那人形或非人的轮廓。
看着这一切的姐姐呆愣着，连阿方索什么时候收了脚都不知道。
当她从这幅恐怖的穿刺图景里收回魂魄，才发现路旁多了一堆篝火，以及一顶帐篷。
“妹妹，妹妹！”
她慌忙想起身寻找，却发现自己完全脱力。眯起双眼，她发现那篝火旁用树枝晾起的，不是妹妹身上的衣服又是什么？
“妹妹，你把我妹妹怎么了？”
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阿方索，她只能无力地叫喊，甚至这用尽全力的的吼叫，在阿方索听来也只是软弱的呜咽罢了。
阿方索在她身旁蹲下，看见她的怒目，伸手掀起兜帽，与她默默对视。
火光和闪电照亮了阿方索的脸庞，也让躺在地上的姐姐为之一颤。
“你是！”
“现在可以安静点了吧……”
阿方索伸出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拖到了帐篷边。
在她看见裹着毛毯躺在帐篷里的妹妹的瞬间，阿方索抓住了她已经沾满了血和泥土，变得破破烂烂的衣襟，一把撕开了她湿漉漉的衣服，将她剥了个精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