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蒙神父完全处于被震撼的状态。
当阿方索严肃地要求他对接下来听到的东西保密，还让他的贴身女仆离开会议室时，克莱蒙神父便有了一种预感。
“您说的其实没有什么问题，我确实是蒙受神恩的宠儿。但别激动，我身上的各种加护并不是你的女神或者他的同僚所施加的。”
阿方索站在沙发背后，轻声说道。
“不来自众神的加护……难道？！”
克莱蒙神父脑海中闪过了各种可能性，随即紧紧地握住了胸前的护身符。
“你还是太激动了。我也不是你们所谓恶魔之子，顺带一提，那些恶魔也建立了他们的文明，和我们一样，也和你的众神一样。在这方面，我们都没什么大的区别。”
“……”
短暂的沉默之后，克莱蒙神父松开了攥着护身符的手。
“何等亵渎……你对他们如此了解，这禁忌的知识到底是从何而来？”
“费尔卡斯特家有一些年代久远的零散记录，分析之后可以得出一些有趣的结论——帝国学院的图书馆里也有一些，不过上了封印，打开那些禁制而不被发现还费了我一些心思。”
“女神在上，这些消息理应被永远埋藏在故纸堆里，而不是被翻出来。阿方索少爷，您不应该去探求那些充满亵渎的知识，他们会诱惑你，让你走向歧途。”
神父愁眉紧皱，用复杂的目光看着阿方索。
“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没有破坏那些禁制和封印，也没有传播这些知识。的确，对于大部分人来说，这些都是禁忌的知识，充满了诱惑，容易让人堕入歧途。”
“您明明知道这点，为什么还要去探求？”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也有我自己的使命。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完成我的使命而做的准备。”
阿方索轻叹一声，接着说了下去。
“虽然这看起来让人会联想到一些其他东西。”
“我不明白……是谁给了您这个使命，这个使命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或者说，我忘了。”
“？”
神父很是迷惑，张了张嘴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发问。
“不要在意这件事，因为我该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想起来的。”
阿方索笑了笑，没再解释什么。
“在帝国的历史上，带着使命出生的人并不少。旧帝国的史书已经散佚，但是流传下来的民间传说也记录了不少……”
神父自顾自地说道。
“有行侠仗义的骑士，也有带来灾难的巫师，还有悬壶济世的神医——他们在传说中都多少和众神……还有恶魔有着脱不开的联系……”
“你忘了新帝国开国的皇帝了吗？我们的第一位勇者王，受众神庇佑，雷厉风行地统一了旧帝国的核心区域，抵抗了天灾级别的魔兽潮……还有民间最爱传说的那位贤者，虽然来历不明又早早隐退。但他们都是受神所托，蒙神加护的异界来客。”
阿方索补充道。
克莱蒙神父惊讶地看着面前的孩童，颤巍巍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你，也是异界来客？”
“毕竟这个世界，异界来客和带着使命投胎的灵魂都不少。你的众神和恶魔都在频繁地干预人间，不是吗？”
阿方索轻描淡写地回应了神父。
“那你……将为这个世界，带来什么？”
克莱蒙神父感觉自己难以呼吸，但却又急切地想得到答案。
“呵……大概是凭我所好吧。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存在，并没有强硬地要求我去做什么。无论能否完成或是如何完成那个使命，祂都不会干预——至少在我出生之后，除了这身加护，祂没有显示过任何能证明祂存在的痕迹。”
阿方索看向门口的方向。
“大概祂留给我的最后一个礼物，就是让我拥有瓦莲京娜吧。”
“我没理解您的意思。”
“我给她赐的名。”
“据我所知，费尔卡斯特家给贵族的第一个仆人赐名是家族传统。”
“不是那种形式上的赐名。”
阿方索纠正到。
“你应该从你的圣典里读到过的，那种古老的术法。”
神父沉思片刻，在脑海中回忆起来，然后大惊失色。
“那，意味着……”
“我抹掉了她自己的未来，她之后的一切都是由我来执笔，而非她自己书写。听起来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就像很多父母对他们的孩子做的一样。但很不幸，她不像那些孩子，她永远没有选择权，没有反抗我给她安排的命运的能力。”
阿方索闭上了眼睛。
而克莱蒙神父则小声地接着说。
“可人的命运，是由命运之神，还有众神之主掌控的。我还未曾听说由人施术而完全不可反抗的例子。”
“你的众神想要干预她的命运，首先要突破我和瓦莲京娜之间的契约效力。且不谈作为契约担保者的祂，即便是属于异界之人的我的命运，你的众神也无法干涉。这也是众多异界来者只是接受指引而从未完全受众神操作的原因。”
神父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乏力，冷汗直冒。
“别紧张，我很喜欢瓦莲京娜，所以不会对这个世界做什么坏事。”
阿方索用戏谑的口吻稳定了一下这位受到巨大冲击的神父。
“可我有一种预感。”
神父忧心忡忡。
“即便你要做的是对这个世界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将会出现无数的牺牲者……”
“难以否认……未来会如何发展也不在我的控制之中。我能做的，最多也就是减少这些损失罢了。”
“还有一个问题。”
“但说无妨。”
“您会是我的敌人吗？或者说，您会与众神为敌吗？”
“会，也不会。”
“还请您说的清楚一点。”
“和众神为敌是难以避免的事情，因为无论是通过帝国教会还是他们自己下场动手，我与他们的利益总是会有冲突的一天的。”
“请您继续说下去。”
“众神的利益并不一致，他们的性格与观念也不尽相同。他们自己内部也有分歧，这意味着我不会同时与整个神界发生冲突。我相信，我不会与你信仰的女神为敌，毕竟你自己也清楚她在众神之中的地位。”
克莱蒙神父对阿方索的话十分不悦，却也无法反驳。
和他这个边缘神父一样，他信仰的女神也是众神之中的边缘神，否则也不至于要他在人类文明的边缘去寻找信徒了。
“找你的女神大人的神像也花了我一番精力。”
阿方索打开了柜橱旁的神龛，克莱蒙神父惊讶地发现里面供奉的正是他信仰的女神的神像——只不过很明显是刚放上去的。
“他们告诉我你来找我了，我就让他们去找这个玩意儿了。”
阿方索毫无敬畏的言词让神父血压升高，但又无可奈何。
“您是什么时候把神像放上去的？”
“你进会议室之前。”
“天哪，我们居然在女神面前谈论了那么多亵渎的事情……”
“这又有什么呢？你的女神大人不会在意的。你是她虔诚的信徒和传教士，而我是她亲自下场也无法对付的大问题。”阿方索语气轻快地开了半个玩笑，随后正色道，“我将她的神像摆在这里，就是故意让她听见我们的谈话，或许今天晚上你就能收到她的神谕了。但愿下次见面，她的神力已经能够突破神界与人间的屏障，更顺畅地和她的传教士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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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和阿方索的谈话之后，神父沉默良久，随后在会议室里对着女神像专心祈祷。
瓦莲京娜很好奇他们到底聊了什么要将她排除在外，但是主人有自己的考量和秘密很平常，刨根问底不是一介女仆应该做的。
而阿方索结束谈话之后，没有返回学院，而是带着她在城里逛了许久，放开了手地和她一起吃喝玩乐。
“您今天心情很好？”
瓦莲京娜小心翼翼地问到。
“是，心情不错，就想带你出来好好玩一次。”阿方索紧紧地拉着瓦莲京娜的手，“今天一定要玩的尽兴，想要什么就和我说。”
主仆两人在这期间还遇到了出来抓违规学生的老师们。因为有正式的假条，老师们也没能找出啥毛病。不过一位老师看着他们带着的大包小包和手里的零食，还是忍不住想吐槽主仆俩太奢侈浪费——不过在他说出口之前，另一位眼尖的老师捂着他的嘴把他拉到了一边。
“人家是费尔卡斯特主家的公子，还是萨沙商行的老板，你想清楚了？！”
“啊？啊！那没事了。”
顺带一提，第二天克莱蒙神父便急匆匆地离开了帝国学院。认识他的那位店员曾问了神父要到哪儿去，却没有得到神父确切的回答——不过他大概是真的收到神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