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来的方向和水流的声音正好在同一个方位，阿方索和卡尔斯季娜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
尽管四周的石壁与地面都已经残破不堪，但是依旧有一些完好的符文灯石在发挥着作用。昏暗的灯光勉强能照亮地面，将路面上的坑洞与障碍物的轮廓显示出来。
尽管如此，即使加上照明术和手中的魔能灯，后面的道路也越来越难走。阿方索虽然十分注意脚下，甚至于主动放慢了速度，却依然免不了被脚下的碎石绊到，踉跄了几步。
“这里的地面是不是过于破碎了……”
卡尔斯季娜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四周的墙壁。
“越往里走，墙上的符文灯石越多，但是能用的却寥寥无几。”
“是有些不对劲。”
阿方索拿起了沙漏。
“这里明显不是地震造成的破坏，反而看上去是战斗的痕迹——这么几步路我们就走了快一个小时，麻烦。”
“你听，风声还有水声，越来越近了！”
卡尔斯季娜指着前方的通道，黑洞洞的通道里只有几颗符文灯石发出微弱的亮光，连地面都无法照亮。
“走吧！”
阿方索稍作思考，在自己身上施放了悬浮魔法。
“你为什么不早这么做？”
卡尔斯季娜问道。
“怕撞到什么障碍物，也怕错过地面上的什么东西。”
阿方索没有多话，又向前方释放了几发照明术。
光球引导着阿方索在通道中飞行，穿过了几处倾倒的石柱，来到了通道的终点。
阿方索轻轻地落在了地面，道路在此处戛然而止。
呼呼的风声在隧洞中格外的响亮，而借着照明术，阿方索也看见了水声的来源。
在他的面前，有一条瀑布。
湍急的水流飞泄而下，落入了阿方索面前的深坑之中，溅起的水花甚至来到了阿方索的脚边。
“还有下一层吗？”
阿方索转身询问卡尔斯季娜。
“不，没有了。这个坑完全是路面塌陷导致的——可是为什么？”
卡尔斯季娜明显也被眼前的一幕震撼的不轻。
“看上去像是战斗的痕迹。”
阿方索探头看了看深坑，大概有个二三十米的深度。
“确实有可能是战斗导致的，可是谁又会在这里进行如此激烈的战斗呢？”
卡尔斯季娜的语气里充满了疑惑。
“这样他们自己大概也没法离开了呀？喂，你干什么啊？”
阿方索一把抓住卡尔斯季娜的腰，然后带着她直接跳下里深坑。
受惊的堕天使发出了与她实力不符的尖叫，随即开始了咳嗽。
阿方索的下降速度很快，而深坑中的情况也十分复杂。
落地的阿方索扬起了一片灰尘，做好了准备的他自然没什么事情，只是尖叫中的卡尔斯季娜吃进了不少灰尘。
“下一次干这事，不要带上我！”
卡尔斯季娜愤怒地挣脱了阿方索的手，在发现弄不干净身上的灰尘后索性化作能量体回到了阿方索的身体里。
阿方索的照明术照亮了深坑底部。在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后，他不禁有些后怕。
在他的面前，便是一个水塘，虽然不怎么深，却也能将他与卡尔斯季娜弄成浑身湿透的落水狗……
坑底的面积并不大，近半被流水占据。既然有流水，那么说明坑底还有其他的出路，但阿方索此时并不想继续探究水流的来源与去向了。
“这些是？”
阿方索从脚下杂乱的碎片中拾起了一片金属，而卡尔斯季娜并没有回应他，只是“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阿方索。
“看上去像是盔甲的碎片——这里还有武器的碎片，好像是战斧与矿镐……”
既然堕天使此时闹起了脾气，阿方索也就不再去撺掇她了，而是自己开始分析起周围的环境来。
正当阿方索专心致志地在深坑中“考古”时，一声咳嗽让他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卡尔斯季娜？”
“哼，才不是我。我可没这么恶趣味……嗯？我也没感觉到有人接近啊？”
堕天使好奇地从阿方索胸前钻了出来
“啊！这是什么东西？！”
阿方索转身顺着卡尔斯季娜的目光看去，只见石壁上一双闪亮的眼睛正盯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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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没有礼貌的小东西！”
雄浑苍老的声音带起了一大片灰尘，也将其轮廓从石壁显露出来。
“什么小东西，老娘我可是天使！”
卡尔斯季娜如同炸了毛一般，在对方面前恢复了原本的身形，还示威般地将她的翅膀展开，放出了刺眼的光芒。
“唉呀我里个去，六翼鸟人！”
见到卡尔斯季娜这般姿态，对方显然有些震惊，但是声音依旧洪亮。
卡尔斯季娜闻言大怒，抬手就想施放魔法教训对方，却被阿方索用力地敲了敲脑袋。
“一边去，你放出的光太刺眼了！”
卡尔斯季娜狠狠地瞪了阿方索一眼，银牙紧咬，甩开了阿方索的手，退到了他身后。
“呵，小子，你倒是有点东西！”
阿方索提着魔能灯，凑近了对方，仔细端详。
此时阿方索和卡尔斯季娜才发现，对方胸口以下都早已石化，只留下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看着胡子拉碴的这颗大脑袋，阿方索吐露出了自己的心声。
“你……你是矮人？”
“哈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引起了对方的大笑。
“这不是很明显吗？老子就是矮人！”
卡尔斯季娜脸上的怒色变为了惊讶。
“你就是矮人，可为什么会在这里，还石化到了这样的程度？”
“大概是因为使用了魔法？这个坑恐怕就是你和什么敌人的战斗造成的吧？”
阿方索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没错。”
在卡尔斯季娜和阿方索惊讶的目光中，这个老矮人从岩壁中抽出了一条胳膊，胡乱地擦了擦脸。
“我也不知道过了几百年了，当初我与自己的族人寻找先祖遗迹，花了不少的精力才让我们找到这里。”
“上面的通道是你们挖的？”
“不错，当找到被地震分割出的通道残骸后，我们就断定遗迹在这下面，只不过没想到这里早就被一只巨大的岩石龙占据。”
阿方索向卡尔斯季娜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卡尔斯季娜摇摇头。
“我没见过，听说岩石龙都在地底活动。”
“对，岩石龙不会离开地下，她这种鸟人当然不会见到。”
老矮人的话依旧富有攻击性。
“我的族人们无法应对它，我只会使用魔法将其灭杀，好让我的族人逃离。可惜我只能留在这里断后，最后几乎是和岩石龙同归于尽了。”
阿方索默默地从包里掏出水壶，递给老矮人。
“谢谢，要是有酒就更好了……”
老矮人接过水壶大口地喝了一口。
“说起来，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我是这片土地地面上的统治者，在修葺城堡之时水井塌陷找到了你们留下的通道……”
“外面现在是什么季节？”
“冬天，大雪封山了。”
“什么？大雪封山？难道北境之威已经到了这里？你们的皇帝在不是带兵去北境了吗？”
“啊？您难道说的是几百年前的北境之战？”
“我可不清楚你的意思，你们的皇帝不会在有我们矮人制造的符文武器的帮助下还打输了？”
老矮人瞪大了双眼。
“他是输了，然后帝国就崩溃了。”
阿方索点点头。
“现在我们称其为旧帝国，现在的帝国是勇者王建立的新帝国。到现在都过了数百年了……不过在来这儿的路上，我看见了一些武器工具和盔甲。”
“那是我的族人遗弃的，那尸体呢？”
“没有见到，一具都没有。”
“那就好，看起来我的族人们都逃出去了，还能将痕迹都封锁起来。”
老矮人欣慰地笑了笑。
“怎么称呼您？”
阿方索问道。
“我是矮人中的流浪一族，叫我铜须就行了。年轻人，你呢？你叫什么，多大了？”
“十四岁，我叫阿方索，阿方索·德·费尔卡斯特。”
“费尔卡斯特吗？”
“您知道？”
“有所耳闻，不大了解。不过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六翼鸟人都能为你所控制。”
“矮垛子，你叫谁鸟人啊？！”
卡尔斯季娜大骂道。
“老娘是堕天使，名叫卡尔斯季娜！别满嘴鸟人鸟人的，给老娘放尊重些！”
“啊？”
老矮人露出惊讶的神情，正合了卡尔斯季娜的预料，但是接下来的话还是让她有些窝火。
“卡尔斯季娜？有点耳熟……你不会是那个神界最强的鸟人吧？”
老矮人拍了拍阿方索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铜须前辈，上面的那些武器装备……”
阿方索不动声色地退后了几步，揉了揉肩膀。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拿去吧。让你把它们带走也比让它们在这底下生锈强。”
铜须点点头。
“多谢前辈了！”
阿方索躬了躬身，为老矮人施放了一个清洁魔法，不过效果并不强。
“您的石化我无法逆转……”
铜须笑了笑，豪爽地摆摆手。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神也无法解决的问题。而且我们矮人原本就是有着高级魔法抗性的种族，你的魔法能起效就已经很不错了。”
“前辈，您能告诉我您知道的矮人城市在什么地方吗？”
“怎么，你不知道？费尔卡斯特领南方就有矮人要塞啊？”
“前辈您有所不知，新帝国建立前发生的地震将帝国和矮人的联系完全断绝了。现在的帝国境内只有少量的矮人与精灵，基本和这些种族都断了联系。”
“是这样吗？那我也不敢保证我知道的矮人城市你还能找到，看起来那场灾难影响很大呀。不过我敢打包票，只要你愿意找，记住矮人逐矿而居，在群山中寻找矿脉总能找到矮人聚居的地方的。”
阿方索看了看腰间的沙漏，发现其中的沙早已全部都漏完了。
“抱歉前辈，地面上的事情还需要我，我不能离开太久。现在去该告辞了，过几日我会再来的。”
“无妨，我再此已经独自一人待了数百年，早已经习惯。你能和我在这儿谈这么久，我已经很快乐了。只是下次来要是能给我带些酒来就更好了。”
“我记住了，不过我必须实言相告。此处地面上的人类领地十分贫瘠，且前任领主对此不管不顾。现在正是百废待兴之时，却又遇到了百年未遇的大雪……恐怕此时我能找到的酒不会是什么好酒，还请铜须前辈见谅。”
“无妨无妨。”
“那晚辈就再此谢过了！当寒冬过去后，我一定会修整好通道，将此地好好加固整理一番。”
告别之后，阿方索带着卡尔斯季娜离开了矮人铜须，全速沿原路返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