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战的战术对守卫在关隘的战士们来说确实起到了效果,人数占优的敌军不给守军一丝喘息的机会,昼夜不停地冲击着城墙。
若非提早布置好了防御法阵,并且为维持法阵准备了大量用作能源的魔晶石,守在西线的魔法师部队恐怕竭尽全力也难以维持法阵的运转,更别提依靠法阵将城墙从敌方巨型配重投石机的石弹下保存下来。
在第一次进攻时吃了大亏的敌军明显下定了某种决心,即便他们已经在城墙下狭窄的平地上丢下了近万具尸体,但他们的攻势依旧没有停下来。
而在第一次击退敌军后,守军汲取了这次战斗的经验,加深加宽了城墙外的壕沟,并且还增加了两条新的壕沟。但这些壕沟在战斗延续到了第三天时就基本都被敌人的尸体和器械残骸填满,失去了阻碍敌军的作用。
借助大量的器械残骸掩护,经过了数天的经营,敌军在城外也建立起了数个据点,堆起了几个土堆来掩护自己的士兵并同城墙上的守军对射。
此时已是夏季,天气早已不像春季那样凉爽。堆积在城外的尸体因为连续不断的攻势而没有得到妥善处理,战场上弥漫着难以言表的气息,大大地影响了双方的士气。
疫病已经开始在双方的营地里蔓延,只不过因为双方都在此处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随军医生和供应充足的药物限制住了疫病蔓延的速度和范围,使其不至于成为一场巨大的灾难。
连续不断的进攻已经持续了一周,守军遭受的伤亡也达到了两千余人。至少有五百人在一周的战斗中阵亡,还有相当数量的重伤员躺在后方的医院里,囿于当下的医疗条件处于听天由命的状态。其余的伤员除去肢体残疾外,也有五六百人需要漫长的时间休养。
战事的激烈超出了每一个人的预料。守军没有预料到进攻的敌人可以在承受如此高伤亡的同时坚持高强度的进攻,而进攻的三王子的军队也没有想到守在这里的人们能够在人数极劣的局势中抵抗他们连续不断的进攻,还能维持防御法阵的正常运作。
战事进行到这个地步,三王子的将军们已经不再因为王子的命令而被迫地命令自己的军队向面前关隘发起进攻,而是怒火上头,只想着将面前阻碍了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关隘拿下。
这样的情绪在三王子的军队中蔓延,使得他们的士兵也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地发起猛攻,不顾伤亡和恶劣的战场环境。
不过最终进攻的强度还是减弱了,而且是迅速地衰减到了无法组织新一轮进攻的程度。
虽然敌人的攻势停止了,但守在城墙上的士兵和军官们都摸不清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紧绷着神经盯着敌人的行动,抓紧一切时间加固阵地准备储存防御器械。
攻势停止的原因其实非常简单:并不是所有人都和这些将军们一样被情绪冲昏了头脑。
王子的谋臣和将军们的参谋团阻止了他们向这场绞肉机般的战役中继续投入士兵的行为,向他们的头上泼了一盆冰冷的凉水。
冷静下来的将军们重新审视了之前几天的伤亡统计,结果让他们不寒而栗。
只在战役开始的前三天里,在战场上当场阵亡的士兵就达到了五千多人——这些人中的大部分都是装备精良的老兵,在任何一支军队中都是宝贵的战斗力中坚。
回过味来的将军们发现他们几乎已经损失了自己麾下大部分精锐战力,再这样下去不出几天他们手中的老兵连给新兵们当队长和教官的数量都要不足了。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即便是附庸王子的军阀们也和他们一样被情绪昏了头。这些军阀得以保全自己并与王子讨价还价的本钱就是手中这些真正有战斗力的士兵,他们此时很担心自己战力折损甚至成为光杆司令之后还能否保住现有的地位——大多数人自认为到了那个时候自己估计连物理生命都难以保证。唯一值得他们庆幸的是此时三王子的将军们也和他们一样损失了大量的战斗力,他们内部的势力平衡反而还没有遭到破坏——作为曾经造反又被诏安的军阀,他们巴不得王子的军队在这个血肉磨坊里消耗殆尽,和敌人两败俱伤以便给他们创造机会。
三王子和他的将军们也明白这个道理。来自王都的命令很快就送到了前线,而将军们早在命令抵达前就停止了进攻。
虽然非常不愿意承认,但是三王子和他的将军们以及那些暂时依附于他的军阀都明白,这次进攻再次以失败告终。
回到进攻前的营地的士兵们也从当初的狂热中冷静下来,此时的他们不再畏惧来自上级的命令与恫吓,也开始重新认识他们奋战了一周的战场。
攻势被挫败不止打击了三王子军队的士气,打着公主雪伦旗帜的守军也震撼了三王子控制下的领土。
原本被军阀混战所摧残的民众在三王子的统治下并没有得到什么休养生息的机会,即便是遭遇了一场严冬和内战三王子依旧摊派下了沉重的赋税和兵役——要讨伐西方的城市联盟和东方的四王子,还有其他军阀势力以及最近异军突起打出了公主雪伦旗帜的伊恩城派系都需要维持庞大的军队,这一切负担最终都只会落在三王子统治下的民众身上。
承受重压的民众自然不会对三王子有什么好态度,即便是沉默不语的也只是忌惮三王子手下的军队或是出于支持三王子为正统继承人的国族意识——但雪伦这位王国公主突然出现在白晶王国的内战乱局中,还有一支以少胜多的军队支持,这多多少少都动摇了三王子的统治基础。
但是三王子并没有注意到自己领土中正在涌动的暗流,他正在为这次空前的巨大失败感到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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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殿下,好消息。”
西吉斯蒙德拿着刚刚送达的捷报走进了院子。
“三王子的军队吃了一个大败!和上次加起来,他们在西线的隘口损失了上万人!”
“呼……”
雪伦压住激动地心情,长出一口气。
“真的吗?这下我们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安全了吧?”
“对,公主殿下!三王子的军队损失了大量的精锐部队,连带着他们全军的着甲率都严重下降了!”
西吉斯蒙德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高兴了。
“为了尽快敲开我们的大门,他们使用精锐连队连续进行了七天的不间断进攻。但他们失算了,大部分的精锐都死在了城墙下,这些损失足够他们肉疼一整年了。”
“确实是好消息,但是我们和敌人的实力对比依旧悬殊,再来几次的话,就算我们能全胜也会被他们消耗殆尽的。”
雪伦看着捷报上记录的伤亡,不知不觉攥紧了纸张的边角。
“而且,这场大胜对我们来说,也不算是完全的好消息——威望大涨的只有他吧?”
“嗯,你说的没错。这场胜利无疑会大大地抬高他的声望,这些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但您也无需过分担心,至少三王子是无法在短期内组织起同样规模的进攻了。”
西吉斯蒙德点点头。
“而且对我们来说,这场战役的胜利为我们带来了意料之外的好处。三王子统治的国土上,很多民众已经厌倦了他的统治,只是没有其他选择——但现在您的旗帜已经随着这两场胜利为全国的民众所知,我们的线人已经送来了民众动摇的消息了。”
“若真是如此,那我们想要实现光复王国的目标也不是空想了!”
雪伦的欢欣鼓舞没有持续很久。
“但这到最后不会成了为他人做嫁衣吗?”
“唉……公主殿下,这……这不是我们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即便是嫁衣,也得先将它缝出来,不是吗?”
西吉斯蒙德摇摇头。
“而且,我们的民众认的是您这位王国公主,而不是一个帝国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