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前的枫树稍落着几只鸟,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可在这幽静洋馆里多少算是一些慰籍。
少女趴在窗前看着小鸟们在枝头跳来跳去,心中也随之平添几分欢喜。
可就在这时一只黑色大鸟猛然撞击玻璃,让毫无防备的少女受到惊吓,从窗前撤开几步。
那是一只油光发亮的白冠鸦,落在窗前注视着少女,探头探脑地向房间里张望,那双闪着凶光的眼睛就像是在咒骂少女的无礼。
只是看着那双眼睛,少女的内心便开始发怵,见到那大鸦站在那里傲气凛然不免心生胆颤。
识趣的少女只能灰溜溜地爬回床上,在床上紧紧抱住自己缩成一团。
待那漆黑的背影离开窗前,少女才敢再次凑上去,而小鸟们已经被赶走,蛮横的白冠鸦独立在枝头,在看到少女后便也张开大翼远远地飞开。
洋馆本来就没有什么烟火气,来往的女仆们也都是去哥哥那边,原本能有几只小鸟作伴,现在又被突然飞来的乌鸦赶走。
独自守在窗前心中不免有些落寞,紧紧连衣裙的衣袖打理好褶皱的裙摆,即便没人在乎这些也没有人会来关注这些。
看着落地镜中一如往常的自己,明明已经习惯独自生活,可为什么偏偏还是会心生失落。
茫然四顾直到视线落在梳妆台上的牛皮纸袋,似乎是下定决心去做些什么,小心翼翼地从里面抽出一叠书写纸和一沓信封
王国内的文学社曾经举办过隐去姓名联络笔友的活动,自己也有幸被邀请参与过这个活动。
但上一次去文学社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甚至自己都已经不记得文学社的社长叫什么名字。
之前也有尝试写过一些信,收到的回信却寥寥无几,虽然可能是自己不够真诚,导致效果不怎么显著,但在心里多少也算是有些寄托。
因此重新铺开书写纸,不知道这封信最终会被送到谁的手里,总之就向过往一样先写点问候的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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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不相识的朋友:
你好。
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也许只是单纯为了排解内心的寂寞,又或是不甘心拘于现状,所以想要通过这种方式与他人沟通。
因此还请原谅我言语中充满对现实生活的抱怨,除此以外我也想真正的去结识可以交流的朋友。
我是来自洛德兰王国贵族家庭的末枝,您方便的话称呼我为雀就好。
尽管生在贵族,听起来好像很美好,生活优渥且富有,但其实对于家系底层的孩子来说,在未能给家族带来名誉和声望之前,都是一文不值的。
因此就如同杯中沉淀的水垢一般,每每被人提起便是唤起一阵阵嘲笑和厌恶。
家系中的族人很擅长召唤之术,于是乎我也顺应家中的意愿成为召唤者的一员。
可我能力微薄恐怕无法但此重任,并非是无端的妄自菲薄,只是在今日之前已经有无数次失败的尝试。
而今晚就是约定的日子,不久之后就会专门为我准备举行召唤仪式,尽管事情还没有分出结果,可悬着的心始终不曾放下。
假如这一次失败后自己会是什么样的处境,正因如此不可估量,才会格外的多愁善感。
虽然分享苦难是很过分的做法,但这也许是留给我最后的排解方式,如果能收到您的回信,那将会是我最大的慰籍。
祝您一切安好。
您渴望收到回信的笔友雀
帝国历116年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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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笔后心中不免有些欢喜,那些还压在身上的重担也轻松不少。
折起书写纸瞥到梳妆台的抽屉,那是过往时候留下来的一些小物件,发卡胸针一类的装饰物。
如果收到信的也是女孩子就好了。
这样想着便从里面挑出一个粉色桃子形状的发夹,和书写纸一同塞到信封里面,并扣上专用的蜡封。
信写完后就要考虑怎么往外边送,通常情况下都是委托女仆们,但她们有些时候都会很忙,无暇顾及自己。
因此需要去到洋馆外面去等她们来到这边,说来也巧白天居然也能看到她们来到这边。
两位女仆站在庭院里似乎是在聊着什么,见女仆看到自己便挥手示意,可对方却有些犹豫,在原地迟疑着。
女仆挑起眼眉假装没有看到少女的招呼,但同行的女仆则有些紧张,也许是害怕偷懒被发现因此拽一下她的衣袖。
“喂喂,她好像发现咱们看到她了,就这样不要紧吗?”
灰发女仆有些心虚不断地询问着身边,趾高气昂的黑发女仆十分不屑当即训斥到。
“你怕她做什么,反正最后都是拿来联姻的货色,就是以后攀上对方家境,哪又能拿在思林卡罗家任职的咱们怎么样。”
“啊啊,无论怎么说都是思林卡罗家的孩子,要是让家主他们知道,咱们这么对待小姐的话,后果肯定很严重。”
虽然她说的是那个道理,但黑发女仆还是有些不太情愿,继续小声嘀咕着
“家主要是真心疼她,还能让她一个人在这里住着?就为守着她那死鬼老妈?”
可别看她嘴上是这么说,一到稚姬身边时又变成另一幅嘴脸。
双手摆在腹前向稚姬微微鞠躬,满脸的笑意让人不由得心生愉快,就算是被稍有怠慢只要表面功夫到位,有些时候对人的态度还是能掩盖过去的。
不过,这也只是仅限于与人接触较少的稚姬吧。
“贵安,稚姬小姐,想必今天又是充实的一天吧。”
面对女仆的问候稚姬有些面露难色,除了看书修习一些基础的魔法外,洋馆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做的,尤其是那些书很多都是以前的,已经很久没有买过书了。
“马上就到举行仪式的日子了,要把仪式的步骤好好修习才行。”
“说的是呢,稚姬小姐一定能成为帝国最厉害的御主,到那时候家主一定会很开心的,就连您的母亲也一定会显灵为您庆贺,所以要加油哦。”
稚姬鲜有的在她人面前露出笑容。
尽管其中带有微微苦涩,但也只是满含希望的甜汤里一点小小的调味。
“所以稚姬小姐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啊对了,为的是拜托您帮忙把信送出去,就和往常一样麻烦您跑一趟了。”
稚姬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为数不多的纸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寄信需要那么多钱。
但仔细想想,信使们每天奔波着把家书信件送到每家每户,在拿到信后心中充斥的喜悦,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的,想到这里就更加期待回信了。
女仆接过信,熟练的搓搓那几张寒酸的纸钞,有些泄气但还是笑脸相迎。
“就放心交给我吧,也希望您能在之后的仪式上有出色的成绩呢。”
少女很开心向女仆致以谢意后便返回洋馆,而同行的女仆这才放下心来
“呜,都要吓死了,还以为是被抓到偷懒。”
一旁的黑发女仆则不以为然,反倒是觉得会害怕才不正常。
“放心吧,这家伙傻得很,就算被发现到时候随便搪塞几句就糊弄过去了。”
“那也快点走吧,屋里面挂个死人画像怪瘆人的。”
在灰发女仆的央求之下,黑发女仆发着牢骚跟着她一起离开洋馆
当两人脱离洋馆的范围拐进角落,那黑发女仆便从女仆装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叼在嘴里。
掂量掂量手中的信封,用手捏捏里面的东西,随后打量一圈四周,心安理得的拆开信封。
跟在一边的灰发女仆立刻惊呼到;“你这是在做什么,一会被发现怎么办啊。”
黑发女仆凝眉怒目恶狠狠地她一眼:“叫什么叫,又不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都把信给拆开来了,这还不叫大事嘛?”
见对方惊慌失措的模样她倒还有些自鸣得意,便当着灰发女仆的面把信封里的东西全都倒在手里。
捡起粉色发卡反复打量一下,不耐烦的扔回信件里,然后若无其事的翻看起里面的信件。
灰发女仆有几分惊恐,可看着黑发女仆无所谓的模样更多的是困惑.
倒是黑发女仆就像在看什么好笑的东西一样,不时还对信的内容品头论足。
“什么啊,这不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废物就要认清自己的地位才是。”
“可是你把稚姬小姐的信拆开了哎?!”
灰发女仆摊开手试图向对方提醒这件事带来的危害,可她依旧是不以为然的一边吃着苹果一边嘲笑着信中写的东西。
“那又怎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没干过。”
女仆不仅没有一点悔过还向新人炫耀起来:“别看她现在这样像个贵族小姐似的,其实自她老妈病死后,家主就把它当条狗圈在后边的洋馆里。”
灰发女仆听罢不由得唏嘘起来,只是那黑发女仆继续笑道:“还有就是很多时候她写的信可都没有送到外面去哦。”
“欸?我记得稚姬小姐也受到过很多回信吧,我还给送过呢。”
黑发女仆神神秘秘的凑到灰发女仆耳边,随后灰发女仆便惊叫起来
“那些信是你写的吗?”
“要不然呢?那种家伙写的东西谁会看呀,也就我好心,虽然写的很一般,但看着她沉浸在回信的喜悦里真的是好笑,有好几次我都没忍住笑出声来,不过这件事你可别去打小报告,不然我就说你也干过。”
灰发女仆有些胆怯,相比较之下反倒是同为女仆的她更可怕一点,这对于生在贵族家的稚姬何尝不是种悲哀。
“可是,这真的好过分啊,明明不被大家喜欢已经很难过了,还要这样捉弄稚姬小姐。”
“有什么好可怜的,既然都到这种田地了,干脆就让我们再刮刮油水又怎么了,我们又没有贵族名号为未来作保障。”
“那之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等把这边的油水刮干净就去少爷那边呗,听说那边还挺缺人手的,像我在庄园工作这么久想要调换还挺简单的,至于她如果不能在召唤仪式上大放异彩,那就干脆烂在这里好了。”
说着好像想起什么似的坏笑起来,用书写纸擦掉手上的苹果汁液。
白月微凉,少女坐守在洋馆窗前,为下一次寄出信件精心挑选着适合的礼物
原本只流通在王国大陆上的信件,却随着远航商船队去往也许再也回不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