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这还是何彦第一次见师傅下跪，也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清徽仙门太上长老。
的确仙风道骨，鹤发童颜。
目光清澈如镜，只是一眼，就好像已经将何彦那浅短的人生翻阅个遍。
“过来。”太上长老将何彦叫到身边，拉住何彦的手，抚上脉搏，悠悠一声长叹：“唉！”
“师尊，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老夫的确能助他暂压毒患，但，他又能在七绝断魂散之下坚持多久？”太上长老慈祥的抚摸何彦的脑门，惋惜道：“孩子，难受吗？”
何彦也摸不准太上长老的秉性，只好道：“弟子，还能忍受。”
“七绝断魂散，听起来像是毒，实际却是一种魂蛊。此蛊虫，无形无质，乃是上古奇物，能够吞噬神魂，取而代之，与主共生，分外奇妙。可惜……”太上长老轻甩衣袖，继续道：“神魂被噬之苦，无人能受。人死魂消，魂蛊也将随之消散。”
一番科普，让何彦头皮发麻。
七绝断魂散不是毒，而是蛊？
这倒能解释为何毒发时，会有万虫噬心之痛。
“我相信他可以承受，师尊，我求求你，给他一个机会。”
太上长老态度依旧，没答应，也没拒绝，只是继续科普道：“魂蛊与主共生，并不会夺取主人性命。所谓的七日断魂，只不过是从来没有人能在魂蛊噬魂之下，坚持七日而已。他不需要我救，老夫也无法救他。他入仙门已经四年，并非初种，想来，魂蛊已然遍布全身，与他的神魂浑然一体，除了解药之外，别无他法可救。”
“那，让他假死……”
“不可！”太上长老闭目摇头道：“万万不可，魂蛊噬魂之时，他若无法保有理智。就会被魂蛊完全吞噬，到时候，就算醒来，也将失去神智。沦为魂蛊之茧，破茧而出的妖物，你应该听说过。”
罗绮蠕动嘴唇，愕然道：“蝶魅！”
“是，十六年前的除魔大战，让五大圣地联手的祸世妖物。无形物质，狩猎神魂的魑魅。”
太上长老转向何彦，和蔼道：“孩子，你还有何心愿未了吗？”
无形之中，宣判何彦死刑。
何彦心里咯噔一下，蠕动嘴唇，正打算说些什么。
掌门带一众长老前来，瞧见现场状况，关切道：“师尊，可有办法救治何彦？”
太上长老微微一愣：“不着急，慢慢想。你有何要求，仙门必定全力满足。”
说罢，太上长老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将掌门一干人等带入内院。
罗绮来到何彦身边，沉默良久，手放在何彦肩头，捏的他生疼：“我对你有信心。此事并非全然无解，听师尊的语气，你若能坚持下来，必定受益匪浅。”
何彦并不觉得自己会是那个狠人。
古往今来，都没有人能硬扛过七日。
“怎么不说话，对自己没信心吗？”
因为诱发的缘故，何彦体内毒患，直接进入到二阶段。
开始感觉到虫子在肌肉中爬行，在血液中畅游，在骨髓中匍匐，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还有坚持下去的理由，可让他就这样坚持四十天，他更愿意拉着魂蛊同归于尽。
更别提，这份痛苦只会愈演愈烈。
没一会，太上长老从内院中走出，阔步如风。
“小子，刚刚几位长老跟我建议了一个方法，或可一试。”
罗绮赶紧问道：“什么办法？”
“魂蛊虽遍布全身，难以根除。个体却很微弱，若是用神魂冲击之法，可暂时压制蛊虫活性。”
“冲击神魂！”罗绮娇躯一颤，不敢置信：“师尊，若是如此，何彦以后……还能继续修行吗？”
“今生恐怕将止步筑基。”
何彦现在的魂魄都不能叫神魂，只能叫灵魂。
只是他们这群大佬习惯了这么说。
经脉被毁，人将无法行气，境界将会跌落至锻体境。
而神魂，攸关超凡之境。
神魂受挫，重则毙命，轻则呆傻痴苶，最好的结果，也会让修行之路变得举步维艰。
罗绮难以抉择，太上长老宽慰道：“这样，他至少还能保住一条命。你难道真相信他能够忍受噬魂之痛，他修为不过筑基，神魂未成，仍旧脆弱。”
“可他若是此生止步筑基……”罗绮不愿再说下去，闭上眼，一滴清泪落在何彦脸上。
何彦感觉，是时候了。
弱弱道：“其实，我还有一颗解药。”
太上长老：“……”
掌门：“？？？？”
罗绮：“！！！！”
“此话当真。”纤纤玉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泛起乌青，差点没把何彦肩膀捏碎。
何彦龇牙咧嘴的摸出药瓶：“弟子来到仙门后，备受恩宠，回首魔教作风，不愿为虎作伥。听闻传言七颗解药，就能完全解除毒患。因此，苦熬毒发数次，省出一颗。”
“早些怎么不说！”罗绮抢过药瓶，倒出解药就准备往何彦嘴里塞。
“且慢。”二长老站出来道：“可否让老夫……”
太上长瞥了他一眼。
“咳咳，让我先看看。”
罗绮递过解药，二长老拿在手中，灌注真气，良久，无奈道：“无法分析药性。”
太上长老伸出手，二长老乖乖交出解药。
“的确精巧，制药人刻意为之，混杂药理，难以逆推。”
罗绮仍旧担忧：“这真的是解药吗？”
“弟子不敢欺瞒师傅。”
“既然如此，便服下吧。”
罗绮从太上长老中抢过解药：“师尊，听你所言，魂蛊对修士似乎大有裨益？”
何彦就这么看着解药自己眼前转了个弯，落回罗绮手中，而且，还没有要还给自己的意思。
“的确有所好处。魂蛊个体虽微，但若成型，千百簇拥，交织密布，韧性相较神魂强韧数倍。且个体通透，益于行气。更兼其本能趋吉避害，反应迅速……”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简单来说，像自动躲避挂。
罗绮握紧粉拳：“那就先不给了，让魂蛊多啃两天。”
何彦一阵头皮发麻。
“也罢，你的弟子，你自己看着办。只要他别在我这满地打滚就好。”
何彦被罗绮拎走了，余下一群老头面面相觑。
太上长老发话道：“此子，城府颇深啊。”
掌门：“如此也好。覆灭魔教的大计，胜算再添两分。”
太上长老一撇掌门，笑道：“留有解药，说明此子的确不忠魔教。心机城府，也绝非坏事。像你小子，就一肚子坏水，居然想到用这种法子。”
“我也是在给他一个机会，若是让他就这样留在仙门，难免遭人诟病。”
大长老：“你当真打算让他留在仙门？一个此生止步筑基的弟子，留下又有何用。”
掌门挑眉道：“本是这么打算的，谁知道这小子还留有后手。人前正人君子，坦诚相待，人后处处留手，心机深沉，竟连我都被他骗过了。”
大长老抚须轻笑：“嗯，的确是个当掌门的人才。”
“想骂我你可以明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