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此而已？”
哪怕知道会被当做工具人，何彦也不得不争取自己的价值，做一个用完之后，还能日后可期的工具，而不是一次性的。
他冥思苦想，不太确定道：“弟子才疏学浅，通篇看下来，得出的结论似乎能用一个词概括。”
“何词？”
“随心所欲？”
太上长老缓缓睁开眼，细细品味何彦的回答，眉开眼笑，连连点头：“不错，悟性极佳。我听闻你不过中品灵根，却修为迅速，时常能有所悟。这本清徽秘典，或许正是你人生一大机遇，秘典所需要的，正是悟性。”
毫不吝啬自己的褒美，给何彦夸的都挺不好意思的。
但他不会忘，这位太上长老在他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放任他自生自灭。若不是掌门阐述了何彦的价值，他甚至都懒得帮何彦暂压魂蛊。
在仙门做了四年老好人，正人君子，何彦比谁都懂‘好话不值钱’的道理。
“小子，你是否在怨老夫？”
何彦一惊：“太上长老，此话从何说起？”
“唉。”太上长老解释道：“起初，罗绮带你来的时候，老夫就能帮你冲击神魂，暂压魂蛊。可你有没有想过，若你此生止步筑基，又将如何。你现在的一切，都是你的天赋带来的，如同初升耀阳，光彩夺目。失去了这些，终身停留在筑基，看着那些曾经被你远远甩在身后的人，一个个赶超你，直至你难望其项背，那时，你当如何？若你能接受的了，又将罗绮至于何地，她的性子你也了解，不会放任你不管，可你甘心吗？”
何彦没有回答，内心对太上长老的怨怼，实实在在的消散大半。
这老头，很可怕。
不仅仅是足以移山填海的恐怖修为，更有几百近千载的阅历和智慧。
“其实，若你没事先藏有解药，此事也尚有转圜余地。”太上长老捋着胡须，继续道：“神魂受创，也并非全无办法。你体内魂蛊，便是极少数的办法之一，早受晚受都一样。你若真有驾凌苍穹，睥睨天下之志，魂蛊，不解也罢。你应该学会战胜它，克服它，掌控它。那样，以你的悟性，能达到的高度，或许能超越老夫，企及仙门开创之人——太上仙尊。”
“老夫是仙门的太上长老，一切以仙门传承延续为重，要恨的话就恨吧。”太上长老不以为然的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就像你手里那本清徽秘典，它是真的，只不过少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反正现在你也用不到，罗绮那丫头，也肯定会教给你。老夫让她在绮罗殿禁足，她应该能想到其中关窍。要想骗过敌人，就得先骗过自己，懂了吗？”
这性质，与何彦到处跟人说自己道貌岸然、沽名钓誉一样，主打一个坦诚。
话都让他说完了，何彦还能说什么。
老老实实听讲。
“你说的没错，清徽秘典的核心本质，就是随心所欲。不管是行侠、学儒、问道、修仙还是念佛，本质都一样。小子，我问你，你修行的目的是什么？”
何彦想了想，不太确定道：“自由？”
“嗯。”太上长老点点头：“不错的志向。你为自由，有人为无敌的实力，有人为无尽的财富，有人为无上的权力。说到底，目的都是随心所欲，不是吗？这就是清徽秘典，它已经超脱了所谓的正魔之别，直指大道本源。修行到极限，不再受世俗、天地束缚，因此，它只是一本心法，没有配套的招式，行气功法。心之所至，天下为之。”
“可是，师傅说，修行之人，不可为私欲左右。否者，便是魔道。”
“私欲？”太上长老愕然道：“何谓私欲？我听闻，你时常帮助外门弟子，免受其他弟子欺辱。你可愿这天下，再无此等持强凌弱之事？”
大长老的坦诚，感染了何彦。
或者说，看过一遍清徽秘典，让何彦颇有感触。
直言道：“弟子愿这等事少一些，但，莫要断绝。”
“哦？何解？”
“如果没人干这种事，这天下，岂不无趣。人人都不持强凌弱，安分守己，侠者何以为侠，儒者因何而学，道者求问何道，佛者讼念何经，仙者……何以为苍生所羡？”
“嘶~”太上长老都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悟性果真如此恐怖？老夫花了数百年才想通这个问题。”
“弟子只是站在前人肩上而已。”何彦打开清徽秘典：“太上长老你的感悟也在上面。”
“即便如此，看一遍就能明白其中内核，也相当骇人。老夫我可不会把那么露骨的话写在上面，供后人瞻仰。”
“咱们继续。”太上长老坐直身躯，表现出对此次教授的重视：“刚说到哪了？”
“何谓私欲。”
“对，那丫头用词不太准确，应该叫俗欲。侠者有欲，锄强扶弱；儒者有欲，礼盛乐明；道者有欲，乾坤有序；佛者有欲，普渡众生；仙者有欲，苍生同济。此等欲望，你觉得，是私欲吗？”
“应该，不是吧，如此宏欲，当有志同道合之人。”
“何为志同？一个酒鬼，遇到另一个酒鬼，一同烂醉，也叫志同道合。在老夫看来，志同道合，不过是私欲相同而已。咳咳，话题有些偏了，老夫已经上百年没教过人了。”
此话一出，仙气顿时卸掉大半。
“回到正题，随心所欲，不是让你纵欲。清徽秘典是心法，不是欲法。随心所欲，行欲需问心。我听说你跟欧阳家那个小姑娘最近走的挺近的，对她就没有什么想法？”
“额……，弟子不敢，仙门对弟子栽培有加，弟子断然不会背弃仙门，去做那赘婿。”
太上长老明显已经被何彦刷出好感了。
赶紧表一波忠心。
“我没问你那个，只是在问你是否有那个想法。俗话说，问迹不问心，问心无圣人。每个人都会有龌龊不堪的想法，是否会将其付诸行动，便是正道与魔道的区别所在。这也是掌门让你将清徽秘典带去魔教的原因所在，掌控不了欲望，便只能化作欲望的傀儡，沦为只知满足私欲，为本能驱动的野兽。”
何彦恍然大悟：“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
“哈哈，当真是孺子可教。”
“弟子，知道该怎么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