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管家，求求你行行好，给我们些水吧。稻子已经挂穗，可地里都干的开裂了，再渴下去，就颗粒无收了。”
乡间别院前，乌央乌央的人跪倒在别院门前，以一位白发苍苍，身形佝偻的老人为首。老人抓住一名尖嘴猴腮的管家衣角，双膝在地上艰难跟上男人的步伐，苦苦哀求。
“走开。”管家奋力拂袖，将老人甩到一边，拉起衣袖检查，瞧见一个线头，顿时火冒三丈：“老不死的东西。拓麻要不是看你半截身子入土，我……”
作势欲踢，见一群精壮汉子眼中带火，敞开的衣领下，劳作而成的肌肉高高垒起，皮肤黝黑粗糙。最重要的是，手里带着锄头，就等管家开口后，开掘堤坝，灌溉农田。
有人已经半蹲在地上，死死盯着他，做出预备起跑的动作，另一只手死死握住锄头。
“我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要水可以，拿钱。员外的水也不是白来的，员外的地也需要浇灌，凭什么就给你们。”
“全太公。”
老人推开搀扶自己的人，花白的头发因为刚刚的摔倒，沾染泥土，也来不及清理，继续跪向管家的方向，拱拳作揖：“王管家，你也知道，上一季的稻谷，除去全村人的口粮，都缴税了。这二季稻，是全村男女老少过冬的粮食，我们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
“拿不出钱，用粮抵债也可以。”
“能不能，便宜一点，老汉我求求你了。”老人一个头磕在地上，老泪纵横：“你要价实在太高了。”
一干年轻子怒火中烧，奈何管家身边的护卫，各个人高马大，手握腰刀。更有一人，腰佩宝剑，气度不凡。
“嫌高，爱要不要。”管家揪掉衣袖崩开的线头，转身走向别院：“下次，没凑够钱就别来烦我。”
“王管家！”
老人再度扑了上去，死死抓住管家裤腿，苦苦哀求：“求求你，就给我们一点水吧。两成，我们可以出两成的粮买水。”
“两成，你打发要饭的呐。五成，低于这个数，想都别想。不然，你们今年过年就吃稻草吧。放开！”
管家正想埋怨旁边护卫，怎么不来帮忙，这点眼力见都没有。等他抬头看去，赫然见一名翩翩公子，驾马而来。
何彦在路边停下：“吁！”
御剑飞行，显然不是凡人所能驾驭的术法，因此，得等到超凡。
何彦才筑基，只能老老实实骑马。
虽然他跑得比马快，但让马跑，好过自己跑。
翻身下马，来到管家身前，熟络道：“多少钱？”
“啊？”
“我问你，你的水卖多少钱？我帮他们出了。”
“啊？”管家总算反应过来：“你谁啊你。”
“你别管我是谁，开个价吧。”
“好大的口……”
一把似金废铁，剑身赤红的剑横在他脖颈间：“我赶时间，爽快一点。”
旁边剑修瞧见同事有危险，悍然拔剑。可手刚握上剑柄，一把剑就这样悬浮在他眼前，警告他别轻举妄动。
“筑基强者！”
管家闻言，腿有点软，努力躲开脖子上的剑锋，努力回想何彦的话，结结巴巴道：“八，八十两。”
何彦掏出一沓银票，有零有整，摸出一张一百两的，塞进他怀里。
“我回来的时候如果发现你骗我，你就死定了。你主子都救不了你，我说的。”
说罢，收起佩剑，转身上马。
“驾！”
扬长而去。
留下一群人风中凌乱。
尤其是老人，还在抱着管家的腿。
全程都没能和何彦说上一句话。
等他醒悟过来时，恩人已经远到连马屁股都看不清了。
何彦并不赶时间，谁让杜雪甄多给了他三颗解药，就算二长老拿一颗去研究，多余的两颗，也足够他一路游山玩水，游回魔教驻地。
可何彦不想凑那个热闹，只是在给自己添堵而已。
回想自己来到天玄，魔教魔鬼训练营三年，之后就像货物一样，被送到仙门，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涉足天玄世间。
他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离谱。
他一直以为，这世界人人皆可修行，一般人家的孩子，之所以处处落于人后，完全是因为营养跟不上，穷的。
结果，灵根这玩意，不是人人都有的。
拥有灵根的人，才能成就超凡，正式从练武，转变为修仙。
在一般人眼中，超凡那都算仙人。
何彦的中品灵根，他以为是中等品质，没曾想，中品之下还有下品，下品之下还有一等、二等、三等，一直到九等。
一个普通人，能够淬炼体魄，成就锻体，上能进山搏虎，下可入河擒龙，都能一辈子衣食无忧。
若能凝聚真气，成就练气，拳开巨石，指穿钢板，都算一方高手。
筑基之境，御气杀人于数米开外，万人难近其身，放在一般小县城，都能横着走。
超凡之境，成家立业，虎踞一方。
宗师之境，开宗立派。
君皇之境，圈地为王。
先天之境，那玩意走哪都是祖宗级别。
但是，凡世的制度，比何彦更加魔幻。
天玄大陆没有一个统一的大国，最好灵气最充裕的地段，被五大圣地所把持，称之为五域。
譬如清徽仙门所在的中原，清徽仙门就是至高无上的王者。
中原所有小的仙门宗派，包括城市乡村，都得给清徽仙门上贡。
但清徽仙门真正管理的，只有翠微山和附近一些地方。其他区域，由次一等的一流宗门把持，比如百花仙门。
一流仙门不向清徽仙门进贡，取而代之的是管理旗下宗派，收集供奉，转交清徽仙门。
一流仙门之下，还有二流仙门。二流仙门之下，还有三流。
二流仙门也不用向一流仙门进贡，取而代之的是管理三流仙门。
这制度就尼玛离谱！
最底层的宗门，几乎要供奉所有在它之上的宗门。
以至于，明明清徽仙门收取的供奉非常非常少，甚至可以说看不上，完全就是意思意思。毕竟清徽仙门有自己的发财之道，青龙堂的丹药，玄武堂的法器，只要出了山门，下放到翠环城，就有一堆人抢破头。
绝对的质量碾压，印钱效率堪比印钞机。
可就是清徽仙门的一点意思意思，被一路下放到最后，落在凡尘俗民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几百代人都搬不走，挖不动的大山。
他之前所见的凡尘，都在翠微山脚下，没有那么多中间商，生活富足。有充足的娱乐活动，虽然也有穷的，要么懒，要么孩子生太多。
其中一个王强家，也是母亲常年疾病缠身，父亲一人苦苦支撑，抚育儿女，还能供养王强修炼。
和何彦这一路走来所见的风景相比，完全称得上人间仙境。
“唉。”
何彦能做的，也只有掏钱了。
反正不是自己的，就当给欧阳瑾积德行善。
“阿嚏。”远在仙门的欧阳瑾一锤子将铁块敲成铁饼，心有所感：“师兄在想我。他心里一定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