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态落幕,真伪已有结论。
何彦也有时间推敲自己的所做所为,自己似乎……太急了一点。
仔细想想就能知道,吴家之所以保他,是因为‘他’多少也算个筑基。看起来还挺年轻,未必不能未来可期,闺女睡都睡了,保下虽说丢脸,至少不至于真正的亏了女儿还折兵。
这已经是吴家主所能做出,最大的努力。
吴家主绝不敢对何彦动手,毕竟今日这么多宾客,根本封锁不了消息。他若真敢,整个吴家都得给何彦陪葬。
明白了这一点,何彦大胆了许多:“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吗?”
吴家主面色铁青,颤抖着嘴唇:“还请阁下告知。”
“前日,有人当届揭穿他假冒之意,却被人活活打死。这事,家主可曾知晓。”
吴家主牙关紧咬,恨不得直接捏碎‘他’的脖子。
长虹惊雁啊,名满天下的仙门天骄,看上了自己女儿。那馅饼大的,都能直接把吴家大院砸成坑。
吴家主已经忘了当时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只知道从天堂到地狱,他只用了十几秒。到现在都还精神恍惚,不愿相信,可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面前。
“罪婿假冒阁下,损及阁下名望一事,吴家会广发布告,为阁下澄清,并补偿阁下。还请阁下念他尚未筑成大错,放他一马。”
“补偿我?未铸成大错?”面对筑基圆满的吴家主,何彦身上爆发出骇人的气势:“家主,你是否搞错了我话中的重点,你以为在下关心的是自己的名望吗?我想说的是,他杀了人。士为知己者死,有人为在下的名望赔上了性命,在下自然要为他讨一个公道!”
围观群众纷纷附和:“这才是真正的长虹惊雁啊,果然不愧君子之名。”
“是啊,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之前夸耀‘他’的话,对着何彦又重复一遍。
见何彦态度坚决,吴家主有些犹豫。
一个假冒伪劣的女婿,和得罪仙门未来掌门比起来,该选谁不是显而易见吗?
要不是何彦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不太可能挟私报复,他都不敢有那一丝犹豫。
“爹!”吴小姐看爹动摇,赶紧上前,挡在‘他’的身前:“何公子,我,我肚中已经怀了他的骨肉。还请你看在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饶他一命。不过是一个贱民而已,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前半句,何彦本来还有些动容。
可惜,她不该那么多话。
充分暴露了自己的刻薄。
她或许,并不了解什么叫君子。
何彦觉得,这世界大多数人,都不了解。
准确的说,天玄的君子,和何彦认知中的君子,存在差距。
何彦奉行的,是上辈子的标准。
瞬间就成为了道德楷模。
在天玄,民算人吗?
想来是不算的。
不管上层再怎么离谱,平民也只能逆来顺受,因为造反没用。
一个锻体初期,能打十来个手持草叉锄头的精壮汉子;练气一百;筑基一千;超凡一万;宗师十万;一名有资格圈地为王的君皇,挥手就能镇压百万雄兵。
所以,天玄没有大一统的王朝。
在修行者眼中,有灵根的才叫人,没有灵根,此生无望超凡的才叫民,锻体都不是,只会种地的农民,和牲口没什么两样。
何彦无法苟同,因为他上辈子就是那种牲口。
“哈哈哈哈哈。”
何彦大笑着,没了往日风度,看得所有人都为之一愣。
“一个贱民而已。”何彦放弃了他们讨论三观问题,根本没用,他选择升华主题:“是啊,一个贱民为了何某声誉而死,何某又何惜为其拼上性命。”
说完,举剑直指‘他’,意思再明显不过。
现在,这不是贱不贱民的问题,权贵观众们也能共情。
“是啊,哪怕是一条狗。为主人吠之于敌,被人打杀,也该要一个公道。”
反正看热闹不嫌事大,头部权贵,本就是为长虹惊雁来的,自然是向着何彦。
只是,能这么放下脸来,第一个站出来舔的,别的不谈,脸皮肯定够厚。
三观也够歪。
以至于,何彦觉得自己但凡看他一眼,自己就输了。
“我想,此事可能尚有误会。”吴老太爷站了出来,自己的寿宴被搅和成这样,超凡境的老爷子脸色也非常不好看,脸上的褶子都因为过度用力被拉平,还真有几分鹤发童颜的意思。
“他既假冒长虹惊雁之名,君子之风,多少装得几分。还不至于只因贱民一声质疑,便亲自动手,痛下杀手,此事或许另有蹊跷。”
老爷子转向‘他’,质问道:“我问你,那人可是你杀的。还是说,你并不知情。”
一根救命稻草抛到‘他’面前。
何彦冷眼旁观,心中也难免怀疑一二。
的确,一个筑基亲自动手打杀村民,有些离谱。
“我,我不知道。”‘他’跪在老爷子面前,苦苦哀求道:“爷爷,我当时只是轻轻打了他一拳,真没杀他。当时在场的,还有你们家的几个家仆,他们也打了,不信你问小鹃。”
吴小姐也跪在地上:“我作证,何公子真的只是轻轻打了他一下。肯定是王五和张三,他们把他给杀了。”
老爷子看向何彦,见何彦气势不复刚才,大手一挥:“将两人带来,任凭何公子发落。”
“杀,直接杀了,给那个贱民偿命。”
何彦还没开口,‘他’先开口了。
或许是吴小姐情急之下一声‘何公子’,让他忘记了现场状况。
老爷子直接一巴掌将他打飞出去:“这里哪有你开口的份!”
在天玄,赘婿就是这样的。
没一会,两个家仆被押了过来。
孔武有力,人高马大,明显属于护院一类的武职,也有锻体修为。
“太爷,饶命啊太爷!”
老爷子冷哼一声,绝情拂袖:“人已押到,是生是死,全看何公子。”
“我问你们,全福是不是你们打死的?”
为了保险起见,也为了让他们死个明白,知道自己是在给谁陪葬。
两人并不认识全福,但认得何彦手中的剑,那是要命的玩意。
“大人饶命啊。”两人在地上‘哐哐’磕头,磕得头破血流:“我们……”
话到嘴边,抬头看向‘他’,再看看老爷子,目光森冷。身躯不住颤抖,继续磕头如捣蒜,一个劲的重复着‘大人饶命’。
“两个锻体而已,回去看看全福死因是外伤还是内伤不就好了。”柳若絮开口道:“雪甄,你跑一趟。”
自己徒弟使唤起来就是顺手。
“是,师傅。”
一句师傅,直接吸引住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虽然本来就有很多人在看她。
柳若絮摁下何彦举剑的手:“这样拿着不累吗?姐姐知道你不愿错杀,刚好姐姐也饿了,不如坐下来等一会。雪甄那丫头,虽然学艺不精,验个尸倒也绰绰有余。刚好,寒冬腊月,尸体不易腐坏,她要是连这都检查不出来,我就罚她给弟弟端茶倒水、洗脚暖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