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村抬眼打量起这位老人来。
老人虽然有很明显的衰老痕迹,但整个人却又透露着一股蓬勃的活力。花白的头发梳成了整整齐齐的中分,面部线条如雕刻的石像一般凌厉。
在宫村印象里一直象征着杂乱跟邋遢的络腮胡被修剪的一丝不苟,唇旁跟下巴上的胡子也是整整齐齐。
眼窝较深,眼睛炯炯有神且深邃,灰色的瞳孔里看不出感情。高大健壮的身躯被一身整洁的西装包裹起来,衣服上看不到一丝皱纹。
一位强壮外国老人,周身环绕着从容镇定的气场。
老人的的眼神只有在看向花酒时才戴上了几分欣喜与慈祥,打量起宫村的时候却很十分平静,不过语气说是平静倒不如像是藏有蛟龙的平静池水,随时可能冲破湖面。
被这样的目光盯着,饶是宫村这样从小经历过大风大雨的人也感到有些不适。
这个人不待见我,宫村默默地想着。
“二小姐。”他把手放在胸前,冲花酒微微一鞠躬,然后转过身冲那团名为花敏的稀泥微微一弯身子道了声“大小姐”,最后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宫村,没有说话。
眼看气氛有些尴尬,一向情商低的不行的花酒这次却意外的懂事。她跑到两人中间,抓起老人的袖角冲宫村介绍道:“宫村姐姐,这是夏爷爷,也是爷爷的好朋友。之前是法国一家财阀的掌舵人,听到爷爷死后把家里的实务交代给他的孩子后就跑来我们家了,现在在我们家当管家。”
他捂着胸口冲宫村微微低头:“赛巴斯·夏洛特,宫村小姐是二小姐日本朋友吧。”他特别在朋友二字上加重了几分。
然后花酒又牵起宫村的手冲赛巴斯介绍:“夏爷爷这是我跟你说过朋友宫村。”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以说的了就把手递给了赛巴斯。
意思很明显了,让他俩握握手认识一下,别上来就互掐。
两人也是很给花酒面子,赛巴斯率先握上了宫村的手,宫村神色一僵,但随即也握紧了赛巴斯的手:“我是宫村七海,请多指教。”
两人“轻轻”地晃了晃手,然后分开。
宫村默不作声地把手藏到身后攥紧了。她表面看上去波澜不惊,其实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刚才那赛巴斯握上来的时候有一瞬间她受到了一股巨力,差点没把她的手捏碎了,等她自己反握上去的时候那股力气又消失不见。不过她可以肯定刚才这位老人已经手下留情了。
赛巴斯也有些惊讶。他刚才确实在那一秒内对宫村的手用了不小的力气,如果是普通人早应该痛地喊出来了,最起码脸上的表情也得很精彩。可眼前看上去平平无奇只是样貌有些出色的女生竟然没给出太大的反应,这样着实出乎了他的预料。
“回家吧,小姐。”赛巴斯扶起软了吧唧的花敏,但是花敏就跟某知名粉毛似的一个劲地往下话,无奈之下只能被迫扛在了肩上。
(对辣,就是照着overlord里的赛巴斯写的,那个指尖宇宙的帅气龙人爷爷)
花敏睁开眼又闭上然后又睁开,如此反复几次后还是发现她最不想看到的场景现在就呈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本来跟宫村还有花酒商量好的,等到家门口让花酒自己先进去跟她妈好好谈谈让她别为难宫村,等把她妈稳住后再让宫村进去,然后她再跟姐姐说几句好话,这事不就过去了?而且听她赛巴斯说今天花爸没在家,这样一来只需要顶住花妈的压力就行了,花爸怕花妈,花妈这边稳住了花爸自然水到渠成。
本来她是这样想的,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花敏有些崩溃的想着。
本来按她们的计划是一开始花酒敲门,等花妈开门的时候趁着门缝小,直接钻进去然后关上门开始对花妈进行洗脑,她夏爷爷也默许了一会儿等进了庄园他就去找女佣安排别的事情了,没去管她们。
本来一切都计划好的,可是花敏算漏了一步,那就是——花酒太大了。
等她们敲开门,花母还没完全把门打开的时候,她跟宫村瞬间出手,一下子扶住了门让花妈没法彻底把门打开。趁着花妈愣神的功夫花酒迅捷地向足以让两个花敏并排着侧着身子过去的缝隙——然后美美卡住了。
当时花敏想到的就是lovelive里的一幕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印象。
然后花母带着欢快灵动地腔调说出了令人如坠冰窟的几个字:“崂紫蜀道山。”
尾音甚至愉快地扬了起来,带着些与其音色完全相反的妩媚。
熟悉花妈的花敏立马松开了门子顺便把宫村的手也拍了下来,三人对视一眼,无奈地一起走了进去。
于是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花妈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虽说是在笑,但却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想来心里并没有面儿上那么开心。然后花酒跟花敏做花妈的旁边,两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花酒眼神空洞心不在焉,一看就是溜号了。但花敏其实是在故作镇定,其实心里把花酒那兔子骂了一万遍了,又在心里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响,心想如果自己小时候不把那吃的喝的都塞给花酒或许她也长不了这么大。
宫村最尴尬,站在茶几边上,不敢说话也更不敢坐下,因为花妈审视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
客厅里安静的要死,气氛压抑,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只有赛巴斯跟一个女佣走来走去,一个沏茶一个洗水果。
不多时,一壶茶香四溢的茶水跟一盘香蕉一盘颗粒饱满的葡萄摆了上来,花妈也就是舒诗瑶舒夫人给两人使了个眼色,女佣便悄无声息地上了楼,赛巴斯走到花妈旁边站好,面无表情身体纹丝不动,像一尊石像一样立在那里。
舒诗瑶用力地捏着茶杯,她本来今天心情坏到极致了,伤害过她女儿还间接害死她女儿的那人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她对这个人的想法就跟剑魔对佐伊一样,鲨一万遍也不够,她恨不得把这个人处以极刑。但这个人偏偏救了她女儿一命,不然很可能花酒就挺不过来了,当时的情况花敏跟她说过,特别危机。
她虽说很恨这个人,但是她也不能忘记这个人的恩情。爱憎分明了属于是,她现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这个人,原谅是不可能的,再怎么说她也是给花酒造成心理上巨大创伤的凶手之一。
她现在最恨的就是那个名叫黑野的贱货,这两次事情全是她的手笔。
花妈见气氛酝酿地差不多了,才欲开口便看到自己万般疼爱娇纵的小女儿偷偷摸摸地把小爪子冲那葡萄伸去,脸上还偏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向别着别处,清冷的眼睛中闪烁着些许窃喜。
花妈见到这一幕不禁想到偷腥的小猫或者贪嘴的小孩,只觉得分外可爱。但是一想到今天坐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她又不禁有些恼怒,这孩子这个时候还想着吃,难道不知道这些人聚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但是看着花酒她心都软了,转念一想这次好像得要惩罚她一下。
花妈暗暗地想着,罚她什么好呢?扣零花钱?不行不行万一饿死怎么办,得想个别的……比如让她的酒儿去拉吧待一天?她闺女这么直肯定受不了吧?
就这样想着,花妈心情好了几分,心思渐渐飘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