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瑟琳女士,请放宽心,我这次过来只是想向你求证几个问题。”
“啊,您请问吧,克莉丝汀……小姐,我一定诚实回答。”
凯瑟琳实在是摸不清这个大中午的敲响自己的门,自称是修女的小家伙到底是个什么路数,说是正职修女又过于年幼了一点,从外表上来看,应该还是在教堂里跟着教养嬷嬷背诵圣典的年纪。
但是克莉丝出具了安德鲁神父的介绍信,所以凯瑟琳还是打开大门,让少女进了房子里面。
“我从医院那边拿到了一份你的诊断书,上面说你在三天以前,因为贫血晕倒在路边,被人送到了医院,这没有问题吧?”
“没错。”
不知为何,看着克莉丝翠绿色的瞳孔,凯瑟琳有些局促不安,那双平静的眼瞳并没有什么侵略性,但却似乎能够穿透伪装,直接看到她的内心深处。
“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凯瑟琳强调到。
“但是根据后来警官们的询问,你觉得你晕倒的原因并不单纯是因为贫血,而是有人袭击了你,你还能回忆起那个人的样子吗?”
“我记不清了,但是我平时没有贫血的毛病,更别提会严重到晕倒到半路。”
凯瑟琳无法控制住自己低下头躲避着克莉丝的视线,但是这样的回答似乎并没有超出克莉丝的预料,克莉丝的神色和语气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这样啊,那么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吧,感谢你的诚实回答……顺带,这算是我个人的疑问,您听说过伊费尔家吗?”
凯瑟琳对“伊费尔”这个词有反应,而且反应很大,激烈到甚至普通人都能注意到的程度,克莉丝默默的把这个反应记在脑子里面。
“他们可是一群大好人啊,在地痞无赖闹事的时候,他们也会帮镇民们主持公道,虽然难免用点暴力手段,但是要震慑那些不讲理的家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听起来有点像是……黑社会帮派?”克莉丝委婉的提出自己的见解。
“可不能这么说,我虽然没怎么见过世面,但是也知道,只有收保护费的才是黑社会,伊费尔家从来没向我们收过钱,并且还对教堂捐款,要是没有伊费尔家镇上的教堂早倒闭了,这怎么能叫黑社会呢?”
是啊,克莉丝也很疑惑,这么明显的黑社会帮派连压榨镇民都不做,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钱买来那一屋子的珍品呢。
伊费尔家积攒财富的速度,已经明显高出了这个偏僻的小镇能有的水平。
发觉对方似乎很害怕这个话题上深入的克莉丝跳过了这个话题,起身正准备道别,就被一阵歇斯底里的嘶吼声打断了。
伴随着嘶吼声的是某种激烈的挣扎声,如果不是能听出声音是人声,克莉丝几乎以为那是什么刚刚被抓进笼子里野性未驯的凶兽。
“那是我的儿子,他毒瘾发作,我也没办法,只好把他绑在房间里……他平时都很乖的。”
说起这个,凯瑟琳就满脸的悲凉,她这边属于典型的单亲家庭,家里只有她一个人负责操持,平时也就靠开个小店店卖冷饮赚取生活费用,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长大,但现在儿子又染上了毒瘾。
“能不能让我看看?或许我能帮上忙。”克莉丝思考了一下提议到。
“您……好吧,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凯瑟琳听说过大城市来的修女都颇有几分神异之处,也许活死人肉白骨多少有点夸张了,但是或许真的能对自己儿子多少有点帮助呢?
反正情况也不会再坏了。
“为了防止他发疯时弄伤自己,我把他绑在了床上,但是也请您最好不要靠的太近。”
一边小心地叮嘱着克莉丝,凯瑟琳一边拿出钥匙打开了房间的大门。
没了房门的阻隔,嘶吼声更加的清晰了,也不知道在这之前已经这样嘶吼过几次了,就连嗓子都已经喊哑了。
“老太婆,给我!把那个给我!!”
被五花大绑在床上的男性,从凯瑟琳女士的年龄来推断的话应该在20岁左右,但看起来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身体相当的瘦,眼圈黑的像是化了妆,但却依然神情激动,拼了命的挣扎把床都摇的嘎吱嘎吱响。
而且,似乎还失去了一部分痛觉,如果不是这么五花大绑起来,只捆住手腕的话,恐怕现在早就已经把手都给扭断了。
好严重,克莉丝眉头皱起,怀疑起了自己的手段对于这个程度的患者到底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不过不管如何,总归得试试。
克莉丝双手合十,然后再把手掌摊开,白嫩的手心像是捧着什么东西,一道烛焰凭空的从克莉丝手心燃起,刹那之间烛光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被烛光照耀的人,在这一刻内心都升起了久违的平静,如同一切的烦恼和苦痛都在这一刻远去,又像是回到了婴儿时期,被母亲抱在怀里柔声的安抚。
凯瑟琳的儿子的声音也慢慢的变小,脸上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极度狂躁,慢慢的平静下来,最终张开口,嘶哑的声带发出一声颤音。
“妈……”
“儿子,儿子!”
凯瑟琳再也忍耐不住自己的情绪,眼中的眼泪夺眶而出,冲上去抱住了自己那被绑在床上的儿子。
奇怪,效果有这么好吗?
虽然自己造就的现在的状况,但是克莉丝反而疑惑的歪了歪头。
秉烛修女的心灵之光外放的话,确实有着极其强效的抚慰精神的作用,但也只是抚慰精神罢了,肉体上的痛楚还是需要医生的。
或许功力深厚的秉烛修女确实可以做到让人忽略肉体上的疼痛,但是克莉丝自己清楚自己的事,她只不过是个秉烛修女见习,处刑修女才是她的主职。
一般而言,圣阳教会并不允许修女互相兼职,但是秉烛修女特殊,只要有天赋都可以成为秉烛修女见习。
而且凯瑟琳的儿子样子也很奇怪,在安静下来之后,整个人两眼呆滞一脸痴呆,对外界的刺激完全没什么回应,除了最开始那声本能的回应之外,就再也没有了其他的话语,对于抱着自己哭的母亲都好像感觉不到似的。
简直就好像……精神上被榨干了似的?一般的药物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感谢你克莉丝汀修女,你救了我的儿子。”
“……只是暂时稳定住了情况而已,真的想要解决还得去戒毒所。”
被凯瑟琳的话语把注意力拉回来的克莉丝重新双手合十,将奇异的烛焰熄灭。
“不,已经很足够了。”凯瑟琳温柔的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头发,将乱掉的头发一点一点的理顺。“我要去教堂做多少奉献才能偿还自己所受到的恩赐呢?”
圣阳教会在古时候是有“义诊”的传统的,神职人员会展现“神迹”治疗好某位虔诚信徒身上的伤病,不过到了现在,这项业务已经由医院负责接替了。
“义诊”的妙处在于,神职人员是不会提前和你讲清楚治疗费的,毕竟这种时候谈钱有些太俗气了。
但是在治疗结束之后,信徒必须得乖乖的去教堂里做出足够的奉献,不然就是属于“不虔诚”了。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不过如果非要给的话……”克莉丝伸出了三根手指。
300金镑嘛?虽然有点多,但是勉强能拿出来,凯瑟琳默默的在心里计算着家里的存款。
“给我三份刨冰好了,我要草莓味的,多放点乳汁。”
“……克莉丝汀修女,您是真正有德行的修女。”
“呃,三份太多了吗?那两份也行,多出的那一份我会出钱买的。”
正好克莉丝最近很赚了一笔,虽然这些钱绝大部分克莉丝都没打算带走,但一份刨冰还是买得起的
砰——
一声清晰的枪声,打断了凯瑟琳的话语,紧接着就像是点燃了导火索一般,如同鞭炮一样频繁的枪声响起,相隔这么远也能隐隐约约听到的叫骂声和惨叫声。
“闹得可真是大呢。”
克莉丝刚想出门去看看情况,小手就被凯瑟琳牢牢的抓住了。
“别去,克莉丝汀修女,拜托了,别去,那肯定是伊费尔家的人在动手。”
“为什么?伊费尔家不是大好人吗?”
“他们当然是……大好人。”
但是凯瑟琳却也记得,这些大好人拉下脸来的时候,手段是何等的狠辣。
伊费尔家从迈卡那一代才移民来金雀花帝国,真正发家不过就是这十几年的事,能够让所有镇民们近乎恐惧的顺服,靠的可不仅仅是帮街坊邻居主持公道。
不必凯瑟琳回答,克莉丝已经获得了自己要的答案。
“我并没有打算去凑这个热闹,只是枪声这么激烈,说不定孤儿院的孩子们都被吓到了,我需要赶回去看看情况。”
“不用为我的安全担心,区区宵小伤不到我……以及,我的刨冰能现在给我吗?”
另外一边,梅娅正背着自己的伙伴逃跑。
她们的状况很不妙,虽然没有到昨天面对那个娇小但却强悍到不像话的修女那样完全溃败,但是在猝不及防的偷袭之中,安妮和风铃都中枪了,只能由梅娅和剩下的菲莉丝一人背着一个。
虽然借助了菲莉丝的力量,成功的撕开了袭击者的包围,但是梅娅很清楚,她们现在还并没有安全。
“梅娅姐,要怎么做?”
“继续跑,现在还不能在这里停下来,注意不要被别人看到。”
梅娅能成为整支队伍的领队,在一定程度上和她的魔法有关。
她的魔法,用比较玄乎一点的说法来说,就是可以获得“星星的指引”。
听起来有点像是占卜师或者说预言家,但实际操作起来远比想象的麻烦,比如在逃跑的时候,梅娅使用了一次这样的魔法,把得的结果用语言描述出来,大概是这样的——
【顺着大路逃出镇外,会略微降低生存概率。】
【逃往迷途森林,会稍微降低生存概率。】
【继续在小镇里面躲藏,会略微提高生存概率。】
充斥着模糊感和不确定性,感觉随时有被演的可能性,但是现在梅娅也只能依靠这种东西,希望在体力耗尽被袭击者追上之前,能够在小镇里面找到一处危险最低的地方。
只是在绿荫镇上真的存在,袭击者不敢过来,而且还会选择庇护她们的地方吗?
答案是……有。
那是一座明明是大白天,却紧闭着大门的教堂,里面传来了淡淡的消毒水味。
圣阳教会的教堂经过特殊的设计,阳光可以透过窗户完美的覆盖到每一个祈祷的人身上,象征着所有人不分高低贵贱都可以获得光辉之主的赐福。
只是这里面从来不曾有魔女的位置。
“梅娅姐?”
“虽然是教堂,但是里面好像没人,或许我们可以……”
“……可以什么?”克莉丝有些好奇的问道。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菲莉丝更是本能的丢出冰柱,只是这种仓促之间丢出来的魔法实在是软弱无力,被一只手端着刨冰的克莉丝轻松的接下,甚至还有余力从冰柱之上掰下来一块,捏碎之后加到刨冰里。
由魔力凝聚成的冰柱格外的闪亮,来到刨冰了以后,让原本平凡不已的三倍刨冰看起来颇具梦幻感。
“这已经是第二次我在这个位置堵住你们了吧,这是什么奇怪的缘分吗?”
魔女小队看起来相当凄惨,被背在背上的人,风铃似乎已经失去意识晕了过去,安妮还在强撑,但是脸色发白显然状态并不好。
“看起来你们确实是获得了相当重要的情报,伊费尔的人才会如此不惜代价的和你们火拼。”
克莉丝按照路兹告诉她的位置,从花盆后面摸出教堂后门的钥匙,然后将大门打开。
“别在外面傻站着了,进来吧——”
“为什么?”梅娅实在忍耐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要这么无偿帮我们?”
“什么无偿?”
克莉丝皱起了眉头吃了一口加了特效的刨冰,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可爱的孩子也染上了白嫖的恶习。
“两个人的治疗费加在一起,总共30万金镑,当场结清概不赊欠。”
“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