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翻滚的云海扑打在中央的空岛上,将其也染成金黄色。
或许这其中也有那颗遮盖半数孤岛的梧桐功劳。
石桌残榭,清泉荷池,配有飘逸云气,皆仙家福地之境。
然遍处都是虚幻云彩,唯有孤岛立于天、云之间,似洞天妙境,又似谪仙囹圄。
但今日,梧桐岛迎来一道陌生的身影。
在第一缕晨光洒下时,有一神鸟拨开云雾,降临在梧桐偏枝上。
其身幻彩,其翼叠羽,但爪脚虚浮,气息微弱。
鸟喙斑驳勾弯,足见其年岁之大。
祂晃身直立,迎向最后一刻的初阳,鸣出最后一声悦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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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一瞬还是长久,羽徽仪悠悠转醒。他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处于一颗蛋中,蛋壳上部三分之一处明显发亮,有光透入,映照着整个蛋内金灿灿的。
眼前一幕,羽徽仪虽然奇怪,但并不惊异。
【脑同谐不会超出大脑认知,所见不过是神经元对输入信息的一贯处理】
他呆滞了一会,记起了自己的任务,开始尝试着与周围环境互动。
但奇怪的是,他看不见自己。
是的,他明显能感觉到四肢,但却看不到,而且用不了。
目前他唯一能能自主操控的只有视觉。
他尝试着摆头,能看到视角的摆动。
于是羽徽仪定了定心,尝试前后移动视角,穿越眼前的“信息简笼”,想要获取更多互动。
幅度越来越大,突然,羽徽仪感觉脸上某个部位撞到蛋壳,壳上从撞击点上蔓延出放射性的裂纹。
【这个距离,感觉是鼻子吧】
毕竟,大脑只能把信息还原成已知的事物,就好像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尾巴,不会出现类似“幻肢”搬的感觉,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有鼻...但是不是长了些。
羽徽仪心一横,用力向破损处撞去,连续三下击打,在第四下时,蛋壳突然碎裂,羽徽仪收不住力,跌出凿开的洞口。
瞬间,羽徽仪无比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降临在这处世上。
但随之而来的,是让他心脏颤栗的怪异
【身体重心给我的感受很奇怪】
他趴在地上,扭头查看自己的身体。
入眼的首先是覆盖视野的金黄绒毛。他调动自己的身体,这时他看到有两片最大的绒毛从他身上分离,随着他伸手而舒畅。
从手腿分离可以看出他仍然是双足站立,这给了他一个小小的安慰,至少适应起来没那么难。
他试着站起来,踉跄了半天,才跌跌撞撞的站起。
【手在保持平衡上起了更大的作用】
他低头向下看,入眼的竟是六爪。
羽徽仪沉默了一会,之后他扑通扑通从梧桐落叶堆里爬出,瞅准方向,咕噜咕噜地滚下来,直到水边停下。
他慢慢蹭着自己的身体,让头部悬在水面上,双眼看去。
【这是小鸡崽?】羽徽仪缓缓打出一个?
因为身体太矮小,水面倒影出头,一颗毛绒绒的小球,居中偏下处突出一点尖利的喙,只是现在看上去还嫩嫩的。
好在是发育完全之后才破壳的,不然怕是要难受好一阵子。
双脚踏在地面,羽徽仪终于可以平稳行走在地上,毕竟鸟类的行走协调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但是,羽徽仪看了看自己的双足,抬起一只脚像握拳一样收紧爪子,这双脚在树上应该更适用。
太阳西下,羽徽仪也把空岛走了个遍。
【果然,我仍然在信息简笼里】
羽徽仪心中想,这是脑同谐都会遇到的场景,毕竟设计上机器不可能同时处理那么多新信息,很多情况下都是偷懒借用大脑原来的神经链接处理信息。
好比原来的一套生产线能够稳定快速的处理产品,但现在想要加工新产品,势必要在原有的生产线上做不小的改动。
信息简笼就是设备给同谐者的保护设定,同谐者没有主观意愿的情况下,简笼就不会被突破。
所以,现在羽徽仪就要考虑突破简笼的有利时机。
很明显,外头那望不到边的云海就是笼子,而自己又是一只鸟,简笼浅白易懂,得会飞。
【所以我才遇见这么特殊的互动】羽徽仪还是就自己是只鸟耿耿于怀。
方法简单,等,等自己长大,毕竟,现在小鸡仔的形象,明显就是雏鸟。既然有雏鸟概念,就会成长为成鸟,至少不会长成一只狐狸,这无论如何都会符合自己认知。
皎月升起,岛上清冷下来,不复白天堂皇。
羽徽仪左边坐坐,右边趴趴,总觉得不习惯。
他望天郁闷时,看到了梧桐树。
站在枝桠上时,羽徽仪顿感全身肌肉放松,就像在床上躺好了一般,便慢慢引导着睡意睡去
直至云海含胎欲吐时,羽徽仪才悠悠转醒。
睁眼第一瞬羽徽仪捕捉到了第一缕阳光,朝阳渐渐洒在他全身身上,他感到胸中油然而起一股冲动,便没有压抑,开嗓鸣叫
“湫湫~湫湫‘
等冲动过去,羽徽仪只觉得精神百倍,又觉得浑身瘙痒。
他扭头,张开左翼,用喙拨拉痒处,扯下一团团绒毛,底下初羽显露出来。
凝视着这金灿灿的羽毛,羽徽仪明白了,待羽翼丰满,就可以尝试突破云海了。
难以记日,羽徽仪只记得月满缺了三次,到今天,最后一团尾上的绒毛掉落,羽徽仪终于全身披羽。不复最初的滚圆,羽徽仪如今鸟身修长状貌已然初显。
全身璨金羽为主,但在几片尾羽上,又是幻彩色。
不提外貌改变带来的惊喜,羽徽仪最期待的还是覆羽后解锁的新能力---飞行
不借助任何器具自主飞行,羽徽仪还从没经历过。
站在崖岸边,羽徽仪心中雀跃到了极点,纵身跃下。
不同于行走这般需要一天的熟悉,飞行对他来说好像就是与生俱来的本领,在阳光创造的阴影间,羽徽仪随云海一道沉浮。
他绕岛三周,随后不留恋地飞离。
羽徽仪打算飞出这片云海,在他还不知方向的情况下,只能在一个海拔飞行,以在飞离失败后得以返回。
好在云海不是实际上的无穷无尽,不用多时便到了末端,羽徽仪见到一座仅比云海高出一线的山脉,把整个云海圈住,一直向左右延伸到视线之外
如此奇观,不说平生罕见,简直闻所未闻。
既然看到了陆地,羽徽仪便不再迟疑,沿山脊俯冲而下。
风嘶吼在耳边,羽徽仪内心前所未有地飞扬,忍不住放声长鸣。
“湫~~~“
清越之声向四面八方播撒开来。
澜沧止,汀水榭。
此处水草丰盈,绿植遍布,但规划齐整有序,不似荒芜蛮地。
长廊内,处处披挂帷幔,遮挡深处风景,来自远方的微风请拂而过,幔布随风飘动,层层叠映下,就好像有曼妙身影在其中走动。
就在渐渐归于平静之时,一簇细小疾风骤起,伴随一句温婉软语响起
“帮我交予窕台驻。“
“咕叽。“话音刚落,就收到了应答。
羽徽仪滑翔在空中。
就在刚刚短短半个时辰,他就已接连飞过丘陵山川谷地多处地形,但还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来时他已见到许多此界的生灵,尽管对于这里能有如此多AI抱有疑惑,但他也没有驻足观察,想着先大致浏览四处,也就没去太多关注其等行为差异。
日上杆头,飞了许久的羽徽仪,感受到一阵阵的饥饿感袭来。
“居然还有饱食度的设定吗?”毕竟,在梧桐岛上从来没有感受过饥饿。
羽徽仪想要有机会做个验证。
简单的视觉、触觉大脑是会被欺骗的,但是味觉综合嗅觉、复杂感触和奇妙的化学信号,目前机器很难真实模拟,如果有复杂多样的味觉,那一定是外部的信息输入。
他压着树冠飞行,寻到几颗果树,便落在其中一颗树头上。
盯着眼前胖大小子般的果实,羽徽仪朝着颜色较深的底部,啄了一口。
“味道尚可,既无抗拒,也不反胃。”羽徽仪吧唧吧唧嘴,心中否定了一个猜想:凤凰非竹实不食,但自己却不抗拒,这与本体的记忆冲突了,说明此世自有它一套规则,不是简单的衍生同谐。
当然,也有可能不是,不过虽然自己也没真见过凤凰,但对其的一些想象、和其他相关元素,却符合当下的情况,在同谐中也能有这么丰富的交互,此界确实不简单。
脑海中分析着情况,羽徽仪把周围的果子全啄了个遍,只留下大半泛青的部分垂挂在枝头上。
味觉确实存在,但可能是嘴型不同的原因,口感有些奇妙。
“一个样本不能说明什么,我需要更多的实验。”羽徽仪下意识地舔舔嘴,但是立刻发现自己的舌头够不到喙外。
“鸟类吃饱喝足后的行为应该是怎样的?“羽徽仪思考片刻,扭头看向自己覆羽的身体。
他将头埋入展开的翅膀下,用喙将一根根交缠的羽毛仔细捋顺。
细长的脖颈连接流线型的身体,璨金的毛色加上尾羽天青的点缀,加上此时自我梳理的动作,颇具神异的神鸟姿态。
看得出来这只鸟也具有窈窕的体姿。
果然,顺毛之于所有毛绒绒的事物,就像伸懒腰之于人类一般,是种慵懒惬意(展现自己身姿)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