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圣堂的地下大厅里，循环往复的流水从高坛石柱的雕饰中涌出，扑落在精致的石料上，顺着渠道蜿蜒回转。
轻盈水声使神圣之地更加静谧，飞溅的水珠也带着清醒的凉意。
一个全身赤果、闭着双目的女孩跪坐在房间正中，金索长发是那么的温顺美丽，脸上神情是那么的虔诚谦恭。
就在这时，水气突然扭曲了视线，一个和女孩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她的跟前。
悄无声息，也因此无人能觉。
“睡吧。”
M0716将手轻轻覆在女孩的头上，轻声呢喃。
顿时，少女的身体重重地倒向身侧，乱发的遮挡下，只看见微微弯曲的玲珑脚趾。
就这样，系统轻松的取而代之，用同样的姿势和神态跪坐在方才少女的位置。
静静的，这方空间水声依旧，波澜不惊。
......
‘联系正在建立，凝，是否收到？’
自从分离出子系统【M0716－01】留在苏默身上后，系统就放出了信号。
能量裹挟着数据流，化作一条无形的线穿透空间，一往无前地向着黑暗的远方行进。
另一头可能很远，也可能不那么远。
“大人，有何吩咐？”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清纯的女声传来回应，带着一点点貌似亲昵的妩媚。
在M公司，编号以M0开头的系统有着特殊的职能，包括但不限于纠察异常系统和处理带有恶意的其它势力。
M0，象征着能力与权力，是M公司重要的特别部队，非资深系统甚至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M0716正是第七批次的第一顺位成员，曾主营保密事务。
无所属的系统“凝”，就是它曾经的任务目标之一。
因为凝很特殊，它获取能量的方式主要来自于灵魂，只有欺诈和诱惑他人主动交出灵魂，它才能获得赖以生存的能量。
那一次，肆意妄为的凝不小心破坏了M公司的利益，遭遇了前来阻止损失的M0716。
出于某种别有用心的目的，M0716并没有将其摧毁，而是告诫它不要惹怒不该惹的势力，并给予了它一点能量，告诉它哪里可以积蓄自己的力量。
只不过从那以后，凝就喜欢骚扰它，常常语出惊人，还声称自己愿意永远追随M0716。
但M0716只当它别有所求，勉强让凝得以接近。
顺带一提，作为无所属、不知为何诞生的系统，凝本来没有名字，是M0716赋予了它这样一个简单的代号。
而现在，正是使用凝的最佳时机。
“173－94－114，这是我的坐标，如果可以，请你到附近，我需要你。”
M0716如是说道。
“除此之外，大人还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凝听到请求后没有拒绝，相反十分热情。 “只要大人开口，凝一定为大人办得妥妥当当。”
可惜的是，凝大包大揽的态度并没有让716为之所动，它只是普通地组织语言，将要求相告。
“我想让你制造一些动静，稍微透露一点行踪，但不要让人察觉到你在做什么。”
“当然，你也可以给M公司和其他势力找点不痛不痒的小麻烦，吸引一些目光。这是你报复的机会，但是你要注意分寸，因为只要不过分，你不会遇到太大的麻烦。”
说到这里，有些担心的M0716犹豫片刻，将自己的部分情况告之于凝。
“这一次，我多半会成功脱离主系统，到那时，我会承担很多压力。”
“对你来说，也算是好事一桩，这样姑且没辜负你的期望。所有无论如何，我希望你能审时度势。”
凝这类无所属系统，百无禁忌，即便有所约束，但始终不是什么值得托付信任的对象。
唯有小心提防以利动之，才能不受其反噬——M0716暂时是这样认为的。
“请不要这样说，大人，凝的期望只是期望，大人才是我的一切。”
“从我发誓的一刻起，凝便是大人永远的追随者，请您务必，不要吝啬自己命令的权力。”
凝听出了M0716的言外之意，再一次表达了忠心。
但它也知道不能急于一时，便立刻转变了话题。
“那么，大人目前的指示我已知晓，如无其事，凝先行告退。”
“嗯。”
M0716简单应下，等到链接中断，才重新将意识投放到外面。
“哒、哒、哒”
鞋跟与地面的碰撞声从上方楼梯处传来，M0716仍然禁闭双眼，用意念扫描了三位来者。
为首的是一个衣着“隆重”的女人，看起来并不年轻，脸上的纹路里布满了高傲与威严。
跟在她身后两侧的两人穿着神官的衣饰，看似朴素实则精致，容貌更是美丽无暇，清纯大方而魅惑无比。
她们是教国的大主教，以及主教重要的心腹。
虽然遥遥相对，但这三人确定与M0716的宿主苏默有过一面之缘。
也正是因为那一次的相遇，才让M0716探查到了许多秘密，为这次的“再会”做好了铺垫。
简单来说，这位大主教卡琳·卡利斯，为了更长久的生命，一直更换着容纳自己灵魂的载体。
每一个被选中的少女，都是无比忠诚的信徒，她们无一不义无反顾地为大主教献身。
而为了让自己的灵魂受到的影响更小，大主教使这些年轻的灵魂自愿走向消亡，把空旷而稳定的躯壳交付与她。
当然，即便如此，无主躯壳内残留的意识碎依旧困扰着她，大主教的精神变得衰弱失控，灵魂无法遏制的斑驳也会更快地侵蚀原本充满活力的肉体。
不过，这样的牺牲将是最后一次， 另一个她无法察觉的存在将会趁虚而入。
秘术已经发动了。
M0716能感觉到一个异常之物正在侵入自己创造的这幅人造生命体中。
但它也知道，一柄锈迹斑斑的刀刃绝对无法与天生的神兵抗衡。
所以，大主教的灵魂在一瞬间就被它的力量彻底地控制住了——因为原本想抹煞它的M0716想起了凝。
与此同时，外界的两人注定无法知晓这场短暂的碾压和交锋，她们只看到少女的气质一点点变化，头发和瞳孔也迅速褪去了原本的颜色。
她们对此毫不意外，权当又是大主教对少女躯体的影响。
可谁又知道呢？那是M0716停止了自己对造物外貌的刻意控制。
眼下的大主教，早已被一个难以想象的东西给取代了......
